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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第2页)

“你记住,是最重要的事,只对你一个人。”

罗想农放下电话,仰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他想不起来关于自己还能有什么“最最重要”的事。十年前他去瑞士联合国组织开会,会后专门绕道巴塞尔探望了乔麦子,见到她的丈夫,在她的家中留宿一夜。此外乔麦子这些年中总共回来过两次,一次是参加她们那个班级的大学毕业二十年庆,另一次是专门探亲,看望病重的罗家园。那时候罗家园已经记忆混乱,追在乔麦子后面怯怯地喊“陈老师”,想说什么又茫然失措的那副模样。陈老师陈清漪是乔麦子的母亲,跟罗家园交往并不太多,罗家园还记得她,可见老头儿心里始终装着一个江边良种场。在这几次团聚的日子里,乔麦子有充裕的时间跟罗想农细谈,想说什么都可以尽兴,但是她并没有提起过任何一件“最最重要的事”,只与他有关的事。

她想要说什么?去国离家,多年飘泊,难道她竟是怀揣着一个秘密走过了长长的二十年的路程?

罗想农的心里,无端地有了期待。

罗卫星背着一个草绿色的简易画夹,很扫兴地回到家里。

“现在的农村,你说都是怎么啦?炊烟人家、竹篱爬藤都没有了,光剩下马赛克贴面的小二楼,走一家是楼上楼下,走第二家还是楼上楼下,墙上一样的明星画报,堂屋里一样的花绒布沙发,还铺上一副一样的机器织出来的网眼纱巾!天哪,你简直找不到一处可以入画的田园风景。”

罗想农大致听了个明白,他这位老弟出门写生,想寻找不那么现代化的农家情调,结果被满眼的“伪现代化”弄得愤怒起来。

“敬请息怒。”罗想农笑着,接过罗卫星手里的画夹,同时递上一把藤编尘拍,示意他到门口把裤腿上的灰尘拍拍干净。如今的乡镇处处都想朝着城市看齐,高楼和市民广场都建起来了,观赏树和花草也栽起来了,只有灰尘如故。尘土本来就是乡村的标志,它的无孔不入的存在,让那些不伦不类的伪现代化的设施变得越发尴尬,在灰头土脸中站立得张惶可笑。

罗卫星抓着尘拍,用劲地啪啪拍打身前身后,一边还在忿忿不平:“整齐划一的白瓷砖的楼房,铁皮包门,居然还按上茶绿玻璃的窗户,窗户外面一律铁栏杆封闭,天哪简直就像兵营,讲得更不好听像监狱,哪里还有一点点个性和个人意志?走进门看看更糟糕,锄头扁担都堆在客厅里,母鸡小鸡在沙发下面转圈圈拉屎,美吗?这就是我们的新农村发展方向吗?我怀念从前村庄里的小河竹林,房屋在林子里错落,狗在晒场上打盹,羊拴在柳树下啃草,女人们聚在杂货店门前奶孩子聊家常,那才是闲适安逸的农家生活。”

罗想农忍俊不禁:“这只是你的梦想,画家的梦想。”

“颓废吗?还是反动?”

“不,是永恒。可惜乡村中缺少你这样的美的倡导者。”

罗卫星忧伤地叹口气:“所以在我们美术界,画山水的国画家们都转去画城市了。再过几十年,中国大概就没有山水可画了。”他又说:“千人一面的未来太可怕,到那个时候,我们所有的人的脑子里再也没有‘故乡’这两个字,我们是一群没有家园的人。”

他进屋,把尘拍挂回到墙壁上,伸手从茶壶里倒出一杯半凉不热的茶,迫不及待地喝下去。他把头仰起来的时候,半圆形的喉节在他脖颈的皮肤下活塞一般运动,依然像年轻人一样的,滑畅而优美。

罗想农不无感动地想,老弟的个人生活一团乱麻,可是老弟的目光和思想依然敏锐,这么多年他没有丧失激情和活力,而可贵地保持着他的梦想、童真,这大概就是他吸引着形形色色的女人们往他身上飞蛾扑火的原因。

他问罗卫星,一下午怎么没见苏苏和罗海?他们不会是在这里住得不耐烦,也跟玉儿一样回南京了吧?

“啊不,”罗卫星喝水喝得有些急,放下茶杯之后才喘出一口气。“他们打听到这附近有个垂钓中心,两个人结伴儿去钓鱼了。”

耳朵超级灵敏的小罗泊马上从房间里冲出来:“伯父,这不公平,我爸爸让我在家补作业,却同意罗海开开心心地玩!”

他的抗议没有直接针对他父亲,却迂回地砸向了罗想农,这是小家伙的聪明之处。

罗想农怜爱地揪了揪他的软乎乎的薄耳朵:“你是小学生,罗海哥哥已经毕业有工作了,你们之间没有可比性。”

“那也该一碗水端平!”小罗泊的话总是老气横秋到让人要喷笑。

罗想农弯下腰,看着罗泊的那双圆睁着的无限委屈的眼睛,笑道:“抗议有效。做了一下午的功课,确实有权利提出休息。这样吧,我们两人结伴,不钓鱼,到江边抓蟛蜞去。”

罗泊一声欢呼,急急地回房间收拾他的课本作业本去了。从小没有母亲照管的孩子,自理能力还是不一般。

江滩上刚刚退潮,深深浅浅的水沟四处纵横,脚底下一踩一个湿脚印,陈年的芦苇根盘根错节,散发出腐烂植物的特殊腥味。黑乎乎的模样很像螃蟹的小蟛蜞四处爬动,忙忙乱乱的,也不知道在寻找些什么,看见有人走过来,悉悉索索一阵响,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它们去了哪儿?”罗泊拎着一个带盖子的红色塑料桶,像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

罗想农用脚尖扒着湿地上的一个铜钱大小的洞:“看见没有?躲进洞里了。这就是它们的防御阵地。”

“你刚刚说你小时候吃过蟛蜞,怎么吃?鲜吗?”

“有很多吃法。”罗想农最乐意跟罗泊交谈。“乔麦子姑姑的妈妈,你没有见过面的一个姓陈的奶奶,她最懂烹饪,会做一种非常非常鲜美的蟛蜞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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