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皓扬猛一惊,那老者既如是说,想必那批人是宫中装扮,只是这老者素来隐逸,为何会猜忌他们是宫廷之人?莫非……之前便有此猜测,这老者应不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介郎中。闽皓扬眼底一冷,将杯中酒饮下,试探着问道,“老先生为何知晓他们是宫廷之人?”
“老夫不知,只是猜测这般兴师动众,不像平常匪徒,定是官府之人。”那老者倒回得个轻松,不见有什么不对劲。
闽皓扬起身斟酒,借机会细细打量着这老者。他面色红润,气宇轩昂,举止间毫无山野之气,却是彬彬有礼,自有一番华贵的气质。闽皓扬微微皱眉,“老先生,在下心中有惑,不知当讲不当讲?”
“公子但言不妨。”依旧一脸云淡淡兮风轻。
闽皓扬冷眸微掀,倪向那老者,转而唇角露笑,却找不到之前的敬重,甚至眼底,波澜四起,“在下为何发现,老先生对宫廷之事甚为了解?”
那老者自斟自饮了一杯,佳酿下肚,如飘渺上仙。他移了目光注视着面前这云雾缭绕的青山,眉眼微沉,看不出丝毫情绪,“公子,老夫已成朽木,宫廷不过若这崇华山,看似近在眼前,却相距甚远罢了。”
闽皓扬微微敛了笑意,眸光淡淡,但却暗藏精芒,沉沉道,“那老先生可否解释给在下,书架上仅有的一本兵书上,写在尾页的那句诗是何含义?”
“看来你看过了。”那老者微眯了眼帘,停了饮酒,依旧是一双深邃黝黑的眼眸,他慢慢吟道,“解甲归田三十载,庭外楼山尽眼中。江山不改生愁色,云吐阴雨几重重。”
“老先生莫非是,宫廷之人?”闽皓扬举起手中酒杯,微微掩面,眸光聚冷。
那老者面无失措,却抚须一笑,“哈哈哈……公子果然亦不是寻常之辈。老夫初次见你,便心知肚明矣。只是公子过于抬举老夫了……”
闽皓扬赫然怔住了黑眸,这老者竟越来越神秘了,莫非自己的身份亦被他看穿?看来当下必须查清楚他的真实身份,是敌是友,直接关系到三人的性命。闽皓扬脸上的清冷渐渐淡了去,帮那老者斟满一杯酒,抬眸道,“在下先敬老先生一杯。”
“好,请!”
闽皓扬放下酒杯,只觉中毒的手突然隐隐作痛,想必是余毒未清。他面容一拧,闭上眼睛压抑着难耐的痛楚。
那老者早已发觉闽皓扬脸色难看,起身立在了他身旁,慢慢扶过他的手臂,见手掌上的暗棕色已淡成了浅红色。他心知这回炙毒的厉害,如无解药,不出三个时辰便一命呜呼,任大罗神仙都奈何不得。还好那个丫头精明,及时帮他涂抹上解药,才保住他一条性命。
他轻轻放下闽皓扬的手臂,微笑地开口,“公子先在此稍候,老夫去寻一些草药,帮你的手掌去了余毒。”
闽皓扬微微睁目,脸僵了僵,复而又挂起笑容,“劳烦老先生了。”
“公子先不要乱动,老夫即刻回来。”那老者步步沉稳,离开石桌向侧屋踱去。
闽皓扬久久望着他的背影,嘴角
抿了抿,不再多说什么。
白芯蕊正在屋中熬药,手中还躺着一本医书笔记,丝毫没有感觉到周围有人进来。
“姑娘?”那老者进了屋子,见白芯蕊如此贯注,本不想打扰她。
白芯蕊连忙立起一揖,“老先生。”
那老者沉沉一笑,不禁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丫头,一双凤眸空明的若有似无,双颊纤小,眉眼轻勾,眼角生出片片桃花,倒是够足了妖邪之气。他长叹一声,竟想不到这丫头生的如此精致,就连自己这把老骨头都心生荡漾了。唉,罪过啊。
白芯蕊被那老者盯得全身不自在,脸色被烟气熏得也泛着粉色,“老先生?”
那老者从神游中清醒过来,心知自己冒犯了,连忙道歉道,“对不起了姑娘,只是,老夫见到你,”他顿了一顿,继续道,“便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白芯蕊一听那老者竟还有个女儿,只是为何不曾在此见过?莫非身处天涯,所以才让他面生感伤?“老先生,不知您的女儿……?”她问了一半,感觉那老者满脸的愁绪,便没有再问下去。
那老者轻叹一声,眸间深远,“老夫这女儿定是过的很好,倒也不用老夫担心,老夫担忧的只是,伴郎如伴虎啊……”
白芯蕊轻笑一声,这老者过于忧心了,既然女儿生活的很好,哪里又有伴郎如伴虎这一说辞?!她本想上前安慰,却被那老者抢先问道,“老夫既来了此地,必断了尘世,她过的好不好,老夫如今的能力都无法再护她周全了。”
白芯蕊实在无法读懂面前这位白须老者,也许他的心境与经历不是自己这般黄毛小丫头能够理解的吧。
“姑娘,药熬好了么?”那老者突然转移了话题。
“嗯,差不多了,再过一刻钟便可以了。”白芯蕊望了一眼烟气腾腾的药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