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今日这一步没有走错,这就够了。
十七岁的人了,总不能还揪着七岁那年的遭遇哭鼻子。
“陈富商的儿子在国子监唆使学生打架斗殴,”容决突然说道,“陈夫人也是同谋之一,念在旧情的份上,我劝她离开汴京。”
“陈夫人说摄政王殿下要求她搬离汴京,原来是这个意思。”薛嘉禾了然,她轻轻笑道,“……若是你足够念旧情的话,她也不必病急乱投医,求到我头上来了。”
“什么意思?”容决不悦地回头看她。
“是我小人之心。”薛嘉禾笑着认错,“我以为摄政王殿下对陈夫人的感激之情,足够你在这件不大不小的斗殴上做点掩盖的手段呢。”
“错了就是错了,谁也不该狡辩。”容决道,“我至多护着陈家,让他们一家人离开的路上不至于遭受不公平的对待。”
薛嘉禾居高临下地看了容决一会儿,微微俯身去观察他的面孔和眼睛,“是陈夫人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话吗?”
否则容决怎么会对昔日恩人这般不客气?
容决偏了偏头,“十几年过去,人总会变的。”别的不说,陈夫人的教子方针显然出了问题。
但这绝不是为了薛嘉禾而打抱不平,只是陈夫人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便得到相应的惩罚罢了。容决想。
“确实。”薛嘉禾含笑重新坐直,“十几年前我也想不到如今的我会是这样的人。”
容决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薛嘉禾说着话,她虽然比刚离开玉石行时多了几分笑意,可刚才在玉石行里发生的事情,就算容决只看了一半,也知道绝对谈不上愉快。
他倒稍微有点感谢起陪同薛嘉禾一同前往的蓝夫人来了。
当然,只是蓝夫人,蓝东亭归蓝东亭。
“——买一朵花吧,新鲜刚摘的花!”
街道边童稚的声音吸引了薛嘉禾的注意力,她侧脸寻找了片刻,见到一个矮矮瘦瘦的小姑娘正举着个巨大的篮子在路边卖花。
那些鲜花虽然看着新鲜,却都是路边随处可见的花儿,更谈不上名贵,路过的行人最多看上两眼便匆匆路过,极少有人停下来驻足购买。
小姑娘提着花篮向路人努力兜售,巴掌大的小脸上红扑扑的,一点也没有气馁的样子。
“绿盈,”薛嘉禾回身轻唤了绿盈的名字,“去将她的花都买了吧。”
绿盈应了声是,脚步轻快地朝小姑娘走去交谈起来。
容决下意识看了看薛嘉禾的神情,从她略显苍白的脸上见到一丝不知该说是温柔还是疏离的笑,“你喜欢孩子?”他随口问道。
话一出口,好容易放松了几分的薛嘉禾顿时又重新绷紧起来,像是被踩中了痛脚。
容决皱眉,“大可以叫卖花的小姑娘过来亲自和她说话。”
“……不了,”薛嘉禾低声道,“于我而言,没有这个必要。”
没有什么必要?
容决琢磨片刻这句话的含义,正要再度开口,绿盈已经带着一篮子的花回来了,小姑娘两眼亮晶晶地跟在她身后。
绿盈笑道,“怕不好提,多给了些钱连篮子一起买来了——这孩子想要和您道一声谢。”
薛嘉禾垂眼看去,那篮子里星星点点的各色野花虽不名贵,但在她眼里和那几盆被橘猫挠烂的兰花并无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