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迁府宴送来请帖,那日大早,沈老太太领着姜兰姝和叶泠雾亲自登门拜访了。
王家初到京城,府邸算不上大,来恭贺的人也不多,大多都是早年间在犯月城从龙发迹的旧友。
这一路上姜兰姝的神色倒是正常,并没有因为前些日哭昏头而与沈老太太有隔阂,就算是到了王家,见着人也都礼貌招呼,态度自然大气。
叶泠雾不由得暗叹,这样的女子怎甘为妾?
正想着,便到了王家正堂。
刚到门口,就听里头传出来说话声和大笑声。
那笑声穿透力十足,那叫一个畅快。
叶泠雾心生好奇,抬眼一瞧,坐在上首的王家大娘子正与人交谈着,嘴里也是一口蹩脚的官话。
因为嬉笑的动作幅度过大,她头上的步摇还胡乱晃着,好不端庄,却也真实不做作。
“哎哟沈老太太来了!”
王家大娘子总算是注意到门口来人,赶忙起身迎了上来,在座的众人也都是小官员家女眷,难得见回侯府贵人,也都跟着起身行礼了。
沈老太太笑着道:“不必多礼,今日我老婆子也是来恭贺王家乔迁之喜,大家且随意一些。”
“那能随意呢,”王家大娘子拉着沈老太太往上首走去,“老太太是第一次来,是我们家的贵客,您啊往上坐着。”
不多时,王家老太太也来了,带着她的小孙子王戚伯;另外还跟着一位年纪不大,却留着大胡子,脸颊有些许凹陷的青年。
他一来,众人一窝蜂的围了过去,又是奉承,又是夸赞。
叶泠雾瞧他眉眼间与王戚伯有些相似,猜测他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那位王家嫡长子。
轻菊瞄了眼那边,朝身侧的绒秀小声道:“那位王家长子怎么感觉身体不太好啊,你看他面黄肌瘦的,好似几个月没吃饭般。”
话音刚落,姜兰姝回首瞋道:“造次呢?他人宴席莫闲扯些有的有没的。”
“是。”轻菊低下头。
叶泠雾乖乖的坐在席位上,端着茶碗细看上头的粉彩,不由暗叹起王家虽家宅不显,但这屋里大到陈设,小到碗筷皆是精品,一点也不输勋贵人家。
“兰姝妹妹,泠雾妹妹,没想到今日你们也来了。”王戚伯站在那边也是尴尬,见姜兰姝和叶泠雾在席间坐着,便先过来作揖招呼。
姜兰姝估摸着心头还有气,趁着沈老太太没注意,直接对王戚伯甩脸色没理。
叶泠雾见状,连忙回礼道:“今日是王二哥哥家的乔迁宴,老太太都来恭贺了我们岂有不来之理。”
王戚伯对姜兰姝冷漠的态度看在眼里,却也并没有太在意,又和叶泠雾寥寥几句,转身便与哥哥一起去男席那边了。
今日王家宴席散得早,沈老太太也不多停留,带着两个姑娘便回宁北侯府了。
马车上,姜兰姝低着头不做声。
今日看王府大小,以及王家主君和大娘子,约是边境生活太过散漫,身上的气息活脱脱的乡下市井小民。
姜家虽说出过罪臣,但怎么着也是清流世家,配不上伯爵侯爵公爵,也不至于要下嫁给王家这样五品门户。
沈老太太看她这幅模样,抿着嘴道:“席上就见你脸色不好,怎么,王家对你是有个怠慢不周之处了?”
姜兰姝看了眼叶泠雾,大抵是不想被看笑话,强撑着笑容回道:“没有的事,只是昨日睡得晚,精神不太好罢了。”
沈老太太手上慢慢捻着佛珠,道:“少来了,你的心思我能不知道。刚刚王家二哥儿邀你和泠丫头开春去游季悠湖,泠丫头都知道应好,你倒是冷着脸拒绝。”
叶泠雾太阳穴突突直跳,又扯到她了,她倒是不想去,可王家二哥儿话说的好听,念了一大堆听不懂的赋,又说了好些话,态度真挚,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就是想拒绝也说不出口。
姜兰姝放在膝盖上的手收紧,闷声道:“泠雾妹妹最是温顺,兰姝自认比不上,开春的季悠湖我还是不去了,在院子里陪着老太太您就好。”
沈老太太不语,闭上眼静心捻着佛珠。
到了宁北侯府,一老两少沿着抄手游廊慢悠悠的朝静和堂去。
路过梅园,沈老太太说要赏会儿梅,静和堂离梅园只有一小段路,姜兰姝便先回去拿件厚实披风,只有叶泠雾陪伴在侧。
今日阳光甚好,但晴雪初化终究要比往日冷上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