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本来好好的心情又低落下来,魏珩看着铜镜里晃头晃脑的人影,忽然忍不住笑着提议,“那姑娘帮在下另取一个如何?”
“啊?”沈青棠有些讶然地睁大了眼睛,以为他又在说笑。
这也是能随便乱取的么?
魏珩倒是不以为意,只撑着桌案,稍有些费力地站直了身,“在下的性命是姑娘救来的,就当是姑娘让在下焕然新生了吧。”
女孩立在原地看着他,好半晌才忽然明白过来,眼里逐渐升起了一种肩负大任的亮光,“这样啊?”
“好呀!那我可得要好好想一想。”她笑逐颜开,甚至有些喜不自禁地盘算了起来,“不行,还是翻一翻书吧,总归也不能取得太随便了。”
不过三两句话,便又哄得她如此开心。
魏珩暗自觉得好笑,转头看向了门外,“回来再想吧,不是还要去浣衣么?”
他掩面轻咳了两声,扶着桌沿,拿过门边一根用布条缠得严实的木棍拄着,脚步有些虚浮地向外头走了去。
听说那还是他一早下榻,觉得腿脚有些疲软,特地去后院寻来的一根枝棍做的。
看着他那风一吹就好似要散了去的背影,沈青棠的面色不由得有些担忧了起来。
她这小夫君的身子骨,看起来是真的虚弱得很呐……
“魏公子你等一等!”
魏珩刚走到门口,便见女孩手拿一顶帷帽,一路小跑着向他奔了过来。
那蓝白色的袄裙与帷帽的素纱在风中轻曳翩跹,很容易便让人不自禁的想到林中振翅而飞的蝴蝶,湖中拍岸而起的波浪,以及一切一切令人感觉清新凉爽的事物。
就好像她跑过来,不打招呼地将散着六月花草芳香的帷帽戴在了他头上,略有些冰凉的手指擦过他的下颔,就好像清泉透过皮肤灌入了心脾,令他整个人的呼吸都滞了一瞬。
“把这个戴上吧,村里的人不认识你,还是先遮一遮比较好。”沈青棠为他扣好系带,满意地笑了一下,接着又跑回去锁门了。
这是她这几年独居来常有的习惯,一个人出了门,不管出去多久,一定要锁上了门才能安心。
而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在夜里第一眼见到她腰间的钥匙时,魏珩便料想到她大抵是非孤必寡,若是能利用来藏身养伤,想必也是再合适不过的。
尔后,才有了这许许多多的交集,和逢场作戏。
女孩弯下身锁门的背影透过飘飞的纱幔映入了少年的眼底,他默然别开了视线,倒是有功夫仔细瞧清了草堂的全貌来。
这座草堂地处较偏,四围树丛掩映,除了葱绿的竹子外,就数门边那棵繁茂如伞的粉色合欢最惹人眼了。
但仔细打量开来,除了打扫得一尘不染外,整座屋子修葺得其实并不算太体面。
墙面是用颜色不一的杂砖砌就的,堂前的廊柱和大门也都是用最普通的木料所造,因未上过漆,在经年的风吹雨打下已略显得有些斑驳,就连门前的一对大红灯笼也都脱色得近乎暗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