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那天夕阳西下,他在花园逗她的模样实在可亲;又许是那晚夜深人静,他拿着娘亲的遗簪仰天痛哭的模样实在可怜。
再或许是江婶婶曾偶然对她提过,她那素未谋面的父亲,原是个追名逐利、一心只争高位的达官显贵……
千丝万缕的联系总会让她禁不住感到惋惜,倘若他最初未曾走上这条歧路,或许如今的局面便会大不相同。
见她愁眉的模样,魏珩的面色也稍有些动容。
早在他探知段鹏之有可能是她的生身父亲时,便曾有过迟疑,可他知道沈青棠一贯是善恶分明,定不会不明白个中道理。
“罪过如何,千秋史笔自有定夺。”
他的语气沉稳,尤且带了几分平和的劝慰。沈青棠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轻叹了一息后,也不愿再去琢磨那些恩怨纠葛了。
她的肚子还饿得扁扁的呢。
沈青棠吸了两下鼻子,将他的伤差不多处理好后,便潦草地揩了下手,缩到一旁掏出了自己宝贵的枣泥糕。
可油纸打开后,她才发觉糕点几乎都被压成了碎屑,屋漏偏逢连夜雨大抵也不过是如此了。
女孩的眼角又忍不住发了酸,感觉自己好像总会被卷入这种事端。
她拣起一块碎渣,正有些难过地要往嘴巴里塞,可她倏地又顿了动作,尚不忘看向魏珩,“你饿么?”
红彤彤的双眼泛着柔软的水光,着实是教人禁不住心中一疼。
魏珩就那样看着她,微凝的眉宇间似乎糅合了许多复杂的情愫。
沈青棠只当他是默认了,便勉强挑了算是完好的一块递给了他,“喏。”
许是他没有当即做出回应,沈青棠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觉有些抱歉地收回了手,“哦,我忘了,你不爱吃这个。”
他将她的糕点送人一事,似乎又从死去的回忆里活了过来,无形中令她的声音染上了一丝低落。
魏珩呼吸微滞,几乎一下子便想到了那日的冷言恶语。
“我……”他动了动唇,急切想脱出口的解释,与难以言喻的愧歉,似乎皆凝成了一团,堵在他的喉间,令他几近难以呼吸。
翻腾到最后,也只能有些懊恼地吐了口气,只恨不能回去掐了说出那些浑话的自己。
“其实那天……”
他蓦然开口,坐靠着灰墙,微微垂首,表情皆掩在看不清的阴影中,“我没送给别人。”
他怎么可能舍得送给别人。
沈青棠愣了愣,连嚼点心的动作都顿住了,似乎不曾听明白,“什么?”
“糕点。”他重复。
简单的对答过后,是一阵心照不宣的短暂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