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耳目灵敏的,听说了许国定临老临老,有了个老来子,一个得宠的妾室肚子已经很大了,就有人猜测许二太太是因为这个打翻了陈年的老醋坛子,她这些年把许国定看得多紧啊,除了庶长子之外,就没有一个庶出的子女生出来。
这些话都没影响到许家,许家现在都因为唐氏的病,暗地里松了一口气,这老太太掌权的时候实在太能做了,连妯娌、侄子、侄子媳妇都有些看不惯她,别的不说,对守寡的庶子媳妇如此刻薄,说出去就有损许家宅心仁厚的大家威仪。
到了正月初三,大明府知府于靖龙于大人送来的重礼到了许家,除了给许家长辈的,余下的指明了是给许二奶奶的,虽说东西不多,可是送得人是当地的父母官,形式远大于内容。
许樱瞧着众人陡变的脸色,暗地里冷笑,她对母亲是关心则乱,怕她万一受不住流言寻了短见,宁愿让母亲改嫁,自己回许家,后路是早就安排好了的,谁知道母亲听说了她“噩梦”里的事,竟坚韧了起来,硬生生挺过了难熬的将近一个月,忍到许国定病好,帮着她整垮了唐氏。
如今不用她提点,就知道要随身伺候唐氏,在亲友面前赚贤孝的名声。
由此可见,人的好与坏,到最后都是被逼出来的!
董氏默默咽最后一口苦药,就着女儿的手吃了块蜜饯,自己这几个月的日子简直不堪回首,人人都说她疯了,偏她是清醒的,越闹越没人信她,越安静旁人越说她犯病,说什么都是做,做什么都不对。
就是现在,大夫说她是癔症,仔细吃药就成了,众人看她的眼色也带着躲闪,除了两个女儿,竟无人敢接近她。
“姓唐的,你害得我好苦。”董氏咬牙切齿地说道,她被关了这么久,早想清楚了,她这次得了“失心疯”绝对跟婆婆唐氏有关联。
“娘,大夫说你这病不能生气,还是要放宽心。”许榴劝道。
“我被害成这样,没去寻短见就够宽心的了,说什么积善人家,我瞧着是虎狼之家。”董氏说道,“女儿啊,你表哥有没有信来?你说没说我的情形?”
“表哥他……”许榴低下了头,“信是有的,只是谈及学业,未曾问过母亲。”董氏失心疯的事,不光是许家藏着瞒着,董家更要藏着瞒着,怕误了自家儿女的亲事。
“你表哥是个好的,就是你那未来的婆婆,不是个好货。”董氏哼了一声,她如今说话举止,不似贵妇,倒似是乡野村妇一般,“你对你表哥一片痴情娘知道,只是你要记着,莫把婆婆当做娘,大面上过得去就成了,你瞧我对你祖母如何?你六婶对你祖母如何?婆婆就是那捂不热的石头,越对她好,日后越伤心,这些话不是亲娘没人告诉你,你要记在心里。”
许榴愣了一下,董氏今天说得话,与她平素受得教养不同,平素先生说得都是要温良孝顺,对婆婆恭敬,娘却说莫要把婆婆当成亲娘。
“你订了亲,我倒放心了,就是桔丫头。”董氏摸了摸许桔的头发,“你还没个着落呢。”
“娘,我不要什么着落,我就愿意跟着娘。”许桔将头枕在董氏的膝头。
“听说杨氏又风光了?”董氏说道。
“娘,二伯娘挺好的,你莫要再与她斗了。”
“我算看清楚了,你们祖父是个偏心的,咱们娘三个的心眼加起来也不如许樱一个多,她不来害咱们就阿弥陀佛了。”董氏病这么一场,倒病聪明了,婆婆唐氏是怎么倒的?自己是怎么能有大夫瞧病的,她都看得清清楚楚,自己怕是也被许樱算计上了,“你们躲着樱丫头点,莫要被她算计了。”
许榴有些疑惑,“娘,你这次病得蹊跷,最好不是找大夫看看,还是她提点我的呢。”
“她让你跟你祖父闹你就跟你祖父闹,下一回她叫你跳悬崖你跳不跳?你这次是被她当了枪使了。”
“我不管她拿没拿我当枪使,能救出娘就成。”许榴说道,许樱鼓动她出头的事统共就两件,一是跟表哥的亲事,二是替娘瞧病,这两件事许榴都得了利,她从心里往外不觉得许樱是母亲说的恶人。
许桔想了想,“姐姐说得是!”
董氏一人给了她们一个响头,“你们俩个笨丫头!”
到了正月初七那天,许忠回来了,跟着他回来的还有几十辆车的粮食,如今粮价已经比年前翻了整整一番,他这车粮食一进城,就被好几家粮行的人盯上了,追在车队后面问价,许忠谁家也没答应,只是虚应着,说要回去问东家。
众人都知道隆昌顺是许二奶奶的产业,都暗自赞叹许二奶奶实在是会做生意,粮价起了就有人家想到了地广人稀盛产粮食的辽东府,可最早有动作的展家,也不过派人刚走了不到一个月,下手晚些的,更有过了年才派人出去收粮的,哪家也不如隆昌顺下手早。
许忠把粮食安顿了,头一件事就是去许家拜年,他冬天去辽东,除了粮食,还收回来不少皮货、山参,正好孝敬主家。
许樱隔着屏风见了许忠,瞧见了这些东西,只留了几样上好的预备着送人,余下的除了赏了许忠两块上等的猞利皮让他做衣裳,都让他送到商行去了,如今虽说过了年,已经没人做大毛、小毛的衣裳了,可商行自有存皮草的地方,到了秋天又能卖个好价钱,至于老山参,到什么时候都是值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