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自家的姐妹,难不成你们成亲的时候,她要厚此薄彼不成?”许梅笑道,她与许樱关系不算差,但也没好到许樱要送重礼给她的地步,乍见犀角杯她也颇忐忑,可瞧着许樱脸上并无得色,只能想着许樱如今财大气粗,这才出手不凡吧。
许樱笑了笑,她上一世与这些姐妹素无往来,就算是互相偶尔说几句话,也是她们的金尊玉贵,衬得她卑微寒酸罢了,她拿犀角杯出来,若说没有扬眉吐气替上一世的自己争一口气的成份,她自己都不信,可要说得意不得意,至少没她之前想得那般得意。
想到这里,许樱倒觉得自己的放不下,自己跟自己较劲,有些可笑。
“大姐姐这一去,山高水长的,要自己保重才是。”
许梅心里那些功利的心思,听见许樱的一句话,一下子全熄了,“我如今想想,姐妹们一起在清贞院住着的时候,虽说也有些磕绊,可却真正快活,如今我先走了,你们要好好保重才是。”许梅瞧着姐妹们,许楠的婚事已经定了,来年就要嫁了,许榴和许樱最晚也晚不过后年,接着就是许桔的婚事了,她们四个年龄最近,从小在一起吵吵闹闹长大的,眼见竟要四散了。
“瞧大姐姐说的,竟像要生离死别一般,你难不成不回娘家,不与姐妹们走动了?”许楠笑道,她心里也明白,山高路远,嫡亲的姐妹自嫁人之后,到老了都没能再见一面的也不知道有多少,许梅嫁得那么远,这些个亲姐妹,真得是有些能再见,有些再见不到了。
“是啊,山不转人转,总有再见的一日。”许樱笑道。
一屋子的人,瞬间感伤了起来。
许樱翻看着连家送来的礼书,听着外面母亲、伯娘、三婶、五婶、六婶、七婶议论聘礼,鼻子忽然一酸,她以为她全忘了,可见到礼书,许多事全涌上心头了,她上一世不清不白地与人做外室,最怕听人说三书六礼正经亲事,可就是这样,瞧见人送聘礼,迎亲等等还是不敢多看,人就是缺什么盼什么,怕什么来什么,一辈子见不得光,连个正经的妾室都不如,年少得宠时还罢了,人老珠黄,一朝被弃,何等凄凉困苦,最难的时候她甚至都想,当初认命嫁给了那个傻丈夫,莫非也要比现时好些?
可她如今重活一回,不仅母亲健在,她甚至接到了连家的礼书聘礼,连替弟送聘礼的连成珏,都没能挡住她百感交集,想要痛哭一场的心思。
连家……那个素来瞧不起她,连她站脚的地方都没有的所在,竟然三媒六聘的娶她进门堂堂正正的做奶奶,她许樱……竟抬头做人了?重活了她这一辈子只有这个时候最觉得像是一场梦,可外面的人,手里的礼书,都是真的。
“姑娘。”麦穗叫了她一声,“姑娘说要让丝兰替姑娘熬的茴香茶,熬好了。”
许樱上一世就是寒凉之体,到了冬天容易胃疼,麻丫最会熬茴香茶、红糖姜茶之类的,这一世果然也是如此。
许樱抿了一口,“嗯,做得好,以后天天让她熬茶。”
“是。”麦穗自是注意到了许樱对丝兰的不同,可却百思不得其解,丝兰这个小姑娘,长得不出奇不说罢,为人除了老实实在是挑不出什么优点了,连看眉眼高低都比旁人慢些,若非会熬茶,简直一无是处。
可她早学会了不要问自己家的姑娘是什么心思,到最后姑娘总对的就是了。
“让你瑞春姐姐来一趟。”许樱道,不管上一世瑞春如何,这一世瑞春见机极快,替她办事妥贴,为人虽重利,却也忠心,许樱想着,该替她安排个好去处了。
瑞春听说麦穗的召唤来了,心里大约也知道许樱为什么找她,她如今也十七、八了,年龄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了,要说做陪嫁丫鬟有些过了年龄,许樱早说过要替她安排个好去处,大约就是今日了。
“奴婢给姑娘请安。”
许樱点了点头,“起来吧。”她将礼书放置到了一旁,“你跟着我也有几年了,要说你是太太身边的人,我叫你一声姐姐也不为过。”
“姑娘您过谦了。”
唐氏当初是为什么把瑞春送给许樱的,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许樱和唐氏关系不好,更是人尽皆知的事,两人也不再没客套这些事。
“我今个儿叫你来,是想问问,你日后可有何打算?”
“奴婢自然是要跟着姑娘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了。”
“若是我让你出去嫁人呢?”
瑞春跪了下来,“奴婢自是听从姑娘安排。”
许樱点了点头,瑞春这人,实在是识实务懂进退,当着聪明人从不说糊涂话,眼下屋里只有她、瑞春和麦穗,瑞春更是丝毫不做伪,若是出身好些,以瑞春的人品才貌,将来未必会差了,“你回去问问你爹娘吧,只说我要嫁人了,怕是不会带你做陪嫁,他们若是与你有些安排,只管来找我就是了。”
瑞春磕了个头,“回姑娘的话,我爹娘都是见识短浅的,怕也没什么为儿女着想的心思,奴婢既跟了姑娘一回,也只有厚着脸皮求姑娘给奴婢选个姻缘,那怕是嫁瘸子聋子,奴婢也心甘情愿。”
许樱笑笑,瑞春怕是知道她不会替她寻瘸子聋子才这么说的吧,她这样的聪明人,实在是不多,“好吧,隆昌顺自有年长未成亲的管事等等,我让百合替你打听一下,挑个人品好的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