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身前的女人已经没有气息,白色的裙子被染得通红。
“阿歇,阿歇!”一声声有些虚弱的呼喊渐渐远去,楚歇浑身都发着抖。
那些被深深压在记忆深处的东西,好像在某一瞬间迸射而出,让他无力反抗。
耳畔又变成呼啦呼啦的火烧的声音,仿佛有吞噬一切的火舌追着他而来。很多人在哭,在喊,最后渐渐安静成啪嗒啪嗒的声音。
他歪着头仔细地听了很久,才发现是医生摁着圆珠笔的响动。
‘还是没有办法碰一点血吗,这种图片呢,能直视吗。’
‘不能。’
‘还是不能关窗?’
‘嗯。’
厚厚的门将医生的声音隔绝,只能听到零散的几个字。
‘这其实也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精神层面受创太大为了抵御一定的负面情绪侵扰而转化为另一种极端条件应激反应……我们称之为,幽闭恐惧症,和恐惧型厌血心理综合征。’
‘别看他现在性格外向活泼,思维敏捷,反应迅速。那是一种极端反应,是大脑将他的负面情绪进行长期的自我阉割的结果,一旦触发反弹,后果很严重。’
‘如果可以的话,尽量不要让这个孩子见到大面积的鲜血,也不要让他处于幽暗的密室中。尽可能不要在他面前提到那个孩子。’
‘哪个孩子。’
‘沈音,他的亲妹妹。’
扑通——
二人坠入湍急的水流中,冰冷的河水灌入口鼻,楚歇浑身因疼痛而痉挛起来。
无数的声音随着水流声涌入脑海。
‘早些年他妈妈曾带着两个孩子强迫性自杀,两次。第一次三人成功获救,第二次——一死一伤。他妹妹沈音现在还时不时进重症监护室,我们一直在建议他这样的经济状况可以放弃治疗……’
‘他终于在上周同意了。’
不知经过多久的冰冷,许纯牧拽着楚歇上了岸,却见那人陷入昏迷怎么也唤不醒,只不断地抱着双臂瑟瑟发抖。
就像陷入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这个孩子,他已经没有亲人了。’
‘只有他,活下来了。’
他想起来了。
当年那一场烧炭的自杀里,妹妹因为救助不及时,根本没能完全幸免。那么多年来脑损伤造成的器官衰竭一直让她病弱又痛苦。
是他一定要她活着,是他自私地离不开那个孩子。
是他这么多年来拼了命赚钱,为她续命。
因为他不想一个人。
走投无路时他去偷过,抢过,正路邪路想尽一切方法,没有时间绝望,也学不会彷徨,连续三年一天工作十八个小时……他赚了很多很多钱,可还是不够,不够治好小音,不够让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活下来。
在签下放弃治疗的同意书后一周,他回到了那个妈妈死去的老房子里。
像当年的妈妈一样,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他是这样死的。
是这样,穿书来到这个世界。
是他忘了,忘得彻彻底底,误以为他在这世上还保有唯一的,血脉相连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