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一句,江晏迟眼生异色,默默然许久。
忽闻吱呀一声,虚掩的朱红门扉一推而开。
江晏迟看到那御医袍角带血,分外沉默,抬起一点手像是想拦着人,可喉头上下一动,没能说出话。
还是小喜子先迎上去:“娘娘如何。”
那老御医先看了一眼皇帝的眼色,欲言又止。江晏迟登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果真那御医又等了身后零星再出来了几位,都是太医院里久负盛名的圣手,几位鹤发长须的御医互相对视一眼,为首的才上前一步沉声道:“陛下……皇后积病已久,早在上一次昭狱重刑落下的痼疾就已经深入病骨,坏了根基,这一次又是重伤,臣等已经尽力。眼下已经着人熬了些汤药,可也半点喂不进去,只怕这次……”
小喜子脸色登时一变,立刻转眸打量着皇帝。
果真瞧见皇帝眼睫一颤,像是失声已久似的发不出诘问的声音,好一会儿,才揪着御医的袖子问:“这是……什么意思。”
头偏转,又捉住小喜子,指着外头:“快,去将楚歇府邸那个大夫找来……”
小喜子这才想起来似的,赶忙朝着外头奔去,脚下一崴,险些跌在地上。
“陛下,要不要进去……再,再看看……”
“说什么。”
江晏迟刀子似的眼神剜过来,像是要从那御医脸上撕下一块血淋淋的肉来似的,“再乱说话,穿到娘娘耳朵里,朕取了你们脑袋。”
“殿下,您……您得节——”
后头一位年轻的御医忍不住开口,被拉拽了一下袖子后再噤声。
江晏迟却是耳尖。
登时将腰间佩剑抽出,搁在那小御医肩头,顿时眼前跪倒一片:“陛下!”
“他若有事。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吓得御医们面如土色,只在地上磕头。
“陛下。”外头的周闻似是有什么急事,大步飒飒地踏进后后着急地说道,“苏府好像有些动静,苏太傅他好像——”
“住口。”江晏迟抬手,“我不想听苏明鞍的任何事情。”
“可是陛下——”
“我说住口!”
周闻看着跪倒一片的御医,再见着那宫女宫人们一副如丧考妣的神色,隐隐有些预感,看向屋内,“娘娘他怎么样了。”
御医们每一个敢再接话的。
周闻若有所觉,然后才看到小喜子慌慌张张地又带了个外头的大夫来。
正是原先楚歇府里的那个朱大夫。
江晏迟看见他,像是握住最后一根稻草似的握住他的手,“你快,快看看他……”说罢了,教小喜子带人进去。
而他自己在那一道门槛前踌躇良久,听见里头有些动静,又听到小喜子问:“如何?”
他这才一步迈了进去。
屋子里比外头昏暗许多,烧热的炭盆放在四角,暖烘烘的。
掀起里屋的珠帘,他走近了床边。
映入眼底的是一张死灰似的毫无血色的脸。
那样姣好的面貌,那样昳丽的眉眼。
如今却毫无生气。
他几乎听不到楚歇的呼吸声。
朱大夫往楚歇手上扎了几针,又在头顶按压几番,再将人扶起来,查探了一下背后的撞伤,又解开单薄的衣料,查看了一下身上的鞭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