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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第1页)

12月25日凌晨,亚布力思度假村副楼顶层酒吧的歌手安芬,为在这里狂欢圣诞不眠夜的客人唱了一夜歌。一个五十多岁,有些脱顶的台商,一夜点了七遍孙燕姿的《遇见》。安芬耐心地唱了七遍。每次她唱到“……我往前飞飞过一片时间海我们也曾在爱情里受伤害我看着路梦的入口有点窄我遇见你是最美丽的意外总有一天我的谜底会揭开”这些句子的时候,秃顶的台商就趴到小桌子上抽泣。到了第七遍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钟,其他客人开始吹口哨抗议,说这个歌也太老了,听一两遍还行,也不能叫大伙儿整夜都陪着这老人,没完没了听这个。安芬说了一句抱歉,就示意乐队停止了演奏。台商从桌子上抬起脸,迷茫地看着她。

“对不起,先生,没有唱好。”安芬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来。台商从口袋里掏出一卷钞票,执意地塞给安芬。安芬说谢谢,然后收起钱,并帮他倒了一杯温开水。

“你很喜欢孙燕姿的歌吗?”她说,“先生请喝杯水,您大概酒有些多了,我看您一夜喝了不少。”

“我不关心什么歌手,但这一首我喜欢。”台商叹了一口气,满嘴酒气地说,“因为我喜欢的人,就是歌手这个年纪,她是我的忠实偶像,就喜欢这首歌,而她……前不久不打招呼,撇下我,提前去了天堂。”

台商就失声痛哭起来。最后,台商说,姑娘,能不能陪我喝一杯酒?安芬说,对不起,我很理解您的心情,也很想陪您喝上几杯,但我现在不能陪你喝酒,下班后我还有点事,得开车下山到镇上去。

“不过,我可以陪您抽一支烟。”

安芬安慰了他几句,并帮台商、也给自己点燃了烟。台商抽了几口烟,含糊不清地说了一会儿话,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安芬吩咐服务生照顾好客人,或者查一下他的房间号,把他送回去。她收拾一番,就回到自己在度假村租住的一个小房间,洗漱一番,准备睡觉。这个时候,她接到山下亚布镇一个经常泡吧的客人的电话,说是刚刚回镇上,发现一个流浪疯姑娘,破衣烂衫坐在镇口的一棵大树下。

“跟你一样,后颈子上有几颗痣。会不会是你说的那个妹妹?”

客人这样一说,安芬的心狂跳起来。跟那个客人太熟了,他是镇中学里的外文老师,四十多岁,单身,坚持不懈地追求着安芬,每天跑过来泡吧。最近安芬对他倾诉过自己过去的故事,今天夜里还对他说过来亚布力思并留下来唱歌,似乎觉得这里冥冥中就有自己的亲人在等候,等等一类的话。

“我也许就是你冥冥中的亲人。”

老师有些兴奋。安芬说,才不是呢,你不要搞错,我说的是冥冥之中啊。没想到老师对安芬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故事细节都在心,以至于发现一个流浪女,竟然注意到她后颈子上有痣,也竟然能联想到安芬。安芬在电话里笑起来,说老师你别这么敏感好不好,长痣的女人多啦,而且我妹妹死了多少年了。再说,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啊。

尽管这么说,安芬还是出了门,到楼后的停车场去开自己的车。安芬的车是一辆红色的斯柯达,上海大众引进的捷克大众品牌车。安芬早年的时候见过一种名为波罗乃兹的小车,她很喜欢,也不知道怎么就把这款波兰车记成是捷克车,或者压根儿在她印象中,波兰跟捷克谁是谁都一样的吧,搞不清,反正就患上了捷克车情结。几年前,她就买了一辆斯柯达车。

安芬发动了机器,打上空调,然后下车清理车上的积雪。边清理边想,这个圣诞夜还真有点奇怪,脱顶的台商让她唱了七遍《遇见》,然后邀请她喝酒。而她撒谎说早上要开车,结果真的就来开车了。

安芬当然不觉得什么流浪女,就是自己死了多年的妹妹。但是,还是有一股力量,牵引着她。可能就是好奇,她想。她上车放下手刹,挂挡,踩油门。汽车在冰雪地上打了一个滑,就跑出了停车场,沿着下山的路,盘旋着行驶。这个时候,天已经微亮,曙光与山上的雪光交相辉映,天地间因为这些交叉光的混合,很有些迷幻色彩。北方奇寒的清晨,了无人迹。但时光依旧在行驶,安芬也算是独自与时光并进吧。所以,眼前的这种景象,其实是一种万籁俱静中的喧哗。正如人平静外表里激荡的心。

汽车走过一个小弯道,就上了一个环形上坡。安芬伸手去拧大灯开关,可就在此时,一辆蓝色的雪铁龙出租车,脱缰似的出现在前面,迅速下滑,并对着安芬的斯柯达前偏左车头冲过来。安芬紧急打方向,并踩刹车。只听见轰一声巨响,两辆车就撞上,并急剧弹开。雪铁龙出租车在雪路上划了一圈半,后面的车门被摔开,一个人从后座上摔出来,滚落在地上。雪铁龙车带着司机,失控地从路沿滑下了山坡,轰隆隆地滚到山谷里了。

这边,安芬听到嘭一声闷响,感到自己的头撞上了挡风玻璃,然后弹回来,气囊在一瞬间爆开,同时她听到自己的身子与座椅发出挤压的破碎声。旋即,一切就静止了。她从短暂的惊吓无助中惊醒,扒开气囊。这是,她看见她的车悬挂在路与山谷之间,车头冲着路。幸运的是,她顺利解开了安全带,并打开了车门,爬出了车。她没有来得及细看,只一眼瞥到车头似乎都给撞没了,她的斯柯达就因失重,哐当哐当地掉下了山谷。

安芬傻傻地站在路边上,她的口腔和鼻子都在往外流血。一股腥甜的热流,浸染着她。

几米开外,雪地上躺着从雪铁龙出租车上摔出的那个人。

安芬发现,那个人拧了一下身子,努力挣扎着朝安芬这里动作了一下。安芬赶紧走过去,在他身旁蹲下身子。就在此时,正好太阳破晓,红色朝阳刷一下照射过来。安芬下意识看看东方,发现太多的云层堆积在日出的地方,但是被它们分割得七零八落的太阳,还是透射出数道光芒。她被这些光芒烁伤了一般,眼前涌荡着无数的颗粒状光斑。

她低下头,好一会儿才看清那个人。这是一张苍白瘦削的脸。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不远的小伙子。他的身上散发着一缕汗香。

“喂喂,你怎么样?”安芬伸手去摸摸他的脸。

小伙子嘴唇动了两下,那里面发出的微弱声音,安芬听到了,好像是“我冷”,也可能是“你好”。然后,安芬看到他似乎还笑了一下,就闭上眼睛。

安芬试图抱起他,但是没有成功。而且她自己也太累了。于是,她坐到雪地上,使劲抱起那人的头,使他的上半身进入她的怀抱。

“我冷。”

对,他一定是说我冷。安芬使劲地摇晃他的头,喊他。

“喂喂!你叫什么,帅哥你叫什么名字?”她说,“你可不能睡觉啊,太冷了,你受伤了吧,会睡死过去的。”

安芬一遍一遍地重复呼喊他。同时揭开自己厚厚的羽绒上衣,把小伙子的头包在自己温暖的怀里。她不断地摇晃着他,感觉他应该可以在她的怀里暖过来,醒过来。过了好一会儿,他并没有动静。安芬感到自己也撑不住了,她的眼皮开始打架。可能是口腔和鼻腔里血液凝固了,她呼吸都困难起来。于是,她意识里决定放松自己的身体和神经,先做一个短暂的休息吧……

上午九点过几分,第一辆过路车,一辆快递公司的戴着防滑链的面包车出现了。司机在他们面前刹住车,下车后惊呆了。眼前一男一女抱在一起,男的躺着,女的匍匐着。男的依偎在女人的怀抱。围绕他们四周,落满了汽车部件的碎物。护板。碎玻璃。甚至一个变形的蓝色整车门。快递公司的司机喊了两声,两个人没有回应。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发现他们像睡着了,也像死了。他试探了一下他们的脸,发觉似乎也都有体温。司机掉头就狂奔向自己的车,在自己的车前摔了一个大跟头。他赶紧在车上找到自己的手机,发现信号微弱。尝试了几次,他终于把报警和急救电话打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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