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阳收住笑,对他说:“二十一年来,暮阳从来不知情。爱滋味,与公子相处的这几日方知情。爱甚是无趣。公子难道感觉不出来么?”
“你之前不是这样的。”千行收回停在她面颊上的手,暗自握紧。
“之前?”暮阳不屑地冷嗤,她抬头摸上自个的脸,唇含讥诮,“这世上很多人或事都不像表面显现的那般,有谁知道我这张脸下竟是那么丑陋的一道疤呢!”
“千公子,花花世界,何必当真呢?”
扣在手腕上的力道骤然逝去,暮阳轻而易举地抽出自个的手,语气微凉。
回到暮离居,暮阳对着铜镜撕下那层覆在疤痕上的薄膜,连接太阳穴与嘴角的伤疤已经淡去许多。
她一脸漠然地看着镜中的自己,脑海里全是她在游廊拐弯处忍不住回头望见的场景——红光洒在月白长衫上,那道兀自立于游廊下的身影显得格外颀长寂寥。
深夜,暮阳叩了三记床壁,从床那头拐过来的不是初晓,而是拿着半支蜡烛的男子,脸覆面具,身披藏青斗篷。
男子一扫衣摆,随意地在她床边坐下,腰间挂着“幽”字令。幽幽烛光照在他精致的藏青面罩上竟有几分狰狞。
暮阳冷哼了声,道:“是你做的?”
男子抬手捏过她下巴,对着烛光看那道疤:“小惩大诫而已,寒笙,你可别令本尊失望。”
“尊……尊主?”森寒的语调令暮阳浑身一颤。
阴鸷的目光扫了她一眼,烛光忽然灭了,眼前已无紫苏身影,只有被捏过的下巴微微疼。
暮阳背过身躺下,一夜未眠,直到天色微亮才浅浅入睡。
※※※
“坊主!暮阳坊主!”
门板敲得啪啪直响,暮阳忍不住皱眉,暮离居的规矩当真是废了么?
她睁眼,却见初黎立在她床前,再看窗外天色,竟是黑的!初黎告诉她,已经是戌时一刻了。
暮阳哑然无语,洗漱用膳之后,便去巡视。
从暮离居到南大厅,再到望春园,红丫头一路紧跟着她,神情焦急地与她说个不停,她却目不旁视,充耳不闻。
正要离开望春园,红丫头忽然一把握住暮阳,急切道:“坊主,您都已经来这了,就上去看看公子吧!”
见暮阳依旧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红丫头几乎要急哭了。
“暮阳坊主,我求求您!求您上去看一眼吧!我不知道您与公子之间生了什么,但请您看在公子曾帮过您的份上,还有我,我也帮过您啊!您去劝公子,让他一定要爱惜自己!”
暮阳冷冷的,被她缠得烦了便答应她:“好,我可以去劝他。但待会会看到什么场面,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红丫头愣住,连忙摇头:“公子不是流连风尘、贪恋美色的薄幸之人!”
才来到门外,里边传出的娇声笑语就让红丫头变了脸色。
暮阳推门进去,笑声戛然而止。
千行衣领松散,坐在四个容貌娇艳的姑娘们之间喝着酒,眼都不抬一下。而姑娘们见她进来,弱弱地站起来,战战兢兢唤了一声“坊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