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迷离的芳香中,我眼前一黑。好像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恍惚中,我好想看见鄢翠峰无懈可击的俊脸,他一下一下抚摸着我的长发,说,“凤仪,你我都是不得已,你……不要怪我。”
我奋力想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来……过了一会儿,明灭的光影中好像有人说,“如此绝色佳人,爱卿真舍得将她送给我么?”“太子殿下坐拥四海,天下最好的,自是归你享用。”鄢翠峰的声音依然动听,温润里却透着一抹令人寒彻心扉的凉薄。
我此时动弹不得,意识却是清醒的,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却连撑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胸口传来一阵凉意,是衣衫被撕裂的声音……陌生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霎时明白了原委。鄢翠峰,你何以这么狠?
眼角有一行热泪,顺着抖动的睫毛,无声地流淌。
清晨醒来,阳光洒满窗棂,枕边的陌生人正在熟睡,他的手还揽着我,闭着眼睛的样子看起来单纯无害。我心中一阵酸涩,起身穿起衣裳,举手投足间都是凄惶。太子却在这时醒来,温和一笑,眼神中竟似有眷恋,他朝我伸出手来,说,“凤仪,你过来。”
我心中却又一抹凌厉越加明朗,摇摇头道,“倘若你还念着昨夜的一点情分,就不要拦我。”水果盘里摆着一把银光湛亮的匕首。我将它轻轻收入袖中。
鄢翠峰,今日我司徒凤仪所受之苦,全是拜你所赐。现在,我就要将这些痛苦,加倍奉还于你。
三。{闻君有两意}
大红的喜字贴了满墙,鄢府里张灯结彩,连带院子里的曲水流觞也都尽数带着几分欢喜的颜色。我穿昨日那身白色芙蓉纹掐着长裙,就那么直愣愣地冲进婚宴,许是量我弱质女流无法造次,一路上竟然无人阻拦。
我撞进人群,此刻正是鄢翠峰与晋宁公主叩首之时。新娘一袭凤冠霞帔,那一行行红色流苏,映在我眼底成了愤恨的血丝,我上前一步,攥紧袖口里的匕首,咬牙往鄢翠峰身上刺去。
可是就在这一瞬,晋宁公主忽然间回过头来,伸手为他挡了这一刀。红色盖头下,新娘凌厉凤目狠狠瞪我,看我的神情近乎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司徒凤仪。”
那一刀本就用了我全身力气,此刻便刺穿了她的手臂,鲜血不停流淌。晋宁公主却只是看着我,仿佛这血肉上的疼痛,比起对我的仇恨根本不算什么。我一惊,握着刀把的手也微微颤抖,周遭的锦衣卫闻声而来,我忽然有些绝望。
我这是做什么?众目睽睽之下大闹婚礼,还刺穿了公主的一条手臂。正在慌乱间,却又一双有力的手臂扶住我。鄢翠峰的声音响在我耳边,他说,司徒凤仪,你现在只有一条路……挟持我。唯有如此,你才可以全身而退。
我心中微颤,一时间也不知心里作何感想,回手用匕首抵住他的脖子,四顾身侧涌上来的锦衣卫,沉声喝道,“都给我让开!否则我让你们的公主一辈子守寡!”
晋宁公主一动不动地跪在红色蒲团上,手臂上滴着血,鄢翠峰在我耳边那番话她必是听到了,所以她此刻的眼神那么凄凉,却没有对他说一句怨毒的话。
她取下头顶的凤冠,道,“都退下吧。……放他们走。……翠峰,我等你回来。”
我的身体近乎僵硬,几乎是由他支撑着走到门口。我强自用匕首抵着他雪白的颈,冷道,“你不怕我真的杀了你?”
鄢翠峰像是没听见般,径自解下门口的一骑白马,一脸平静地说,“走吧。”
我愣在原地,他看着我,一双瞳仁极美,四周仿佛嵌着花边。他见我不动,又问,“难道你想跟我一起死在这里?”
一扬手,一记清脆的耳光。打在他脸上,也将我的心刺得生疼。我独自爬上马背,嘴唇微颤,冷道,“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样的话?”
鄢翠峰呆立半晌,终是翻身上马,跃至我身前。策马扬风,一路无言。我这样近地坐在他身后,才发现他瘦削许多,背影依旧挺拔,却仿佛多了某种苍凉的味道。
想起他亲手将我送给旁人的屈辱,我攥紧了手心的匕首,抵住他背心,道,“闻君有两意,故来想决绝。——鄢翠峰,如果我一到刺下去,你说,我会不会好过一点?”
鄢翠峰的声音一如寻常,道,“前方山路崎岖,你还是抱着我比较好。”
对于他这种若无其事的态度,我早已恨极,当下一刀就要挥下……马背上却忽然一阵颠簸,我身子往前一倾,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上,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贴到他背上。
此时我的脸颊贴着他身上的喜服,上好的绸缎润滑无比,他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心里忽然腾起一抹无法遏制的无力感,有悲伤,也有茫然。泪珠大滴大滴地滚下来,渗在他上好的衣料上,转瞬没了踪影。他忽然握住我的手,声音里似有一份沉痛,道,“凤仪,对不起。”
四。{愿得一心人}
一晚相对我无语,却也毫无睡意,山中地广天宽,星光缭乱,他忽然说,“凤仪,唱首歌给我听吧……我平素最喜欢听你唱曲。”我忽然来了兴致,站起身,拈着袖子摆出一副唱京戏地架势,心想既然我是穿越来的,总要有点穿越的特权,顺口就唱出一首《发如雪》。
“狼牙月,伊人憔悴,我举杯,饮尽了风雪,是谁打翻前世柜,惹尘埃是非。缘字诀,几番轮回,你锁眉,哭红颜唤不回,纵然青史已经成灰,我爱不灭……你发如雪,凄美了离别,我焚香感动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