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辰徵扶我躺好,轻轻为我掩好被角,道,“昨晚你本就着了凉,又熬夜,在梦里还念着什么‘诗赋欲丽’……真不知道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知道段老爷子好古文,就连做梦都在念道着‘诗赋欲丽’么?……看来我真是为了段家的事殚精竭虑了。
我躺在床上,无奈地眨眨眼睛,以这样的角度看他,才发现杜辰徵的睫毛也很长,浓密并且根根分明……他低头回望着我,半晌,一双眼睛渐渐弯起来,说,“喂,郁心咏,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我脸一红,别过头不看他,努了努嘴巴说,“我只是在想,像你这种人,居然肯屈尊降贵地来照顾我?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呢……”
杜辰徵轻轻扳过我的头,将一条浸了凉水的毛巾覆在我额头上,笑道,“也不知你做了什么梦,又哭又笑的,还闭着眼睛吟诗作对……下人们都以为你脑子烧坏了,谁还敢来伺候你?”
听他这样说,我忍俊不禁,唇边不自觉就挂了一丝笑。躺在枕头上看着他那张英挺无害的俊脸,原来跟他在一起也有这样轻松舒服的时候。可就在这时,他忽然看向我的眼睛,上挑的唇角带了丝戏谑,俯身靠向我,气息里忽然间又充满了压迫感……
他俯在我耳边说,“郁心咏,你在梦里叫了多少次我的名字,你要不要猜猜看?”
……我,我真的会在梦里叫他的名字么?无端想起《大话西游》里的桥段,难道,不知不觉间,在我心里已经有了他的位置么……
我脸一红,嘴硬道,“你欠了我们郁家很多钱嘛,怕你不还,在梦里念叨一下有什么出奇?……时候不早了,我要休息了!”说着,我转过身背对着他去,不敢再看他。
杜辰徵轻笑一声,说,“我走了,你记得喝药。”
说完,他站起身往门口走去,皮鞋踏在地面上,发出笃笃的声音,不知为什么我心里竟有一些不舍……也许他跟我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只能有这么一瞬,等到了明日,他又是他的黑帮堂主,我又是我的上海名媛,江山美人,两不相侵。
正在这样想着,杜辰徵却忽然折了回来……他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俯身贴近了我的脸,双唇沿着我的鼻尖轻轻地吻下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我甚至来不及反应,他的吻已经汹涌而来,却又那么轻柔……我浑身无力,双手本能地攥紧了他的衣襟……
他的吻这样熟悉,让我想起那个荒唐的夜晚……我也知道不应该,可是不知为何我竟然拒绝不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杜辰徵终于缓缓松开我,眉目间有些意犹未尽的神色,说,“你刚才嘴唇好干。现在,好多了吧?”
我的呼吸起伏不定,脸涨得通红,看到他此时若无其事的样子,不由又羞又怒,随手抓起个枕头丢向他,说,“要你管!你这个爱占便宜的登徒子!”
杜辰徵灵巧地避开,回头朝我戏谑一笑,转身闪出了房门。
五.{国学大师}
风寒好了之后,我立刻差人给段老爷子送了拜帖。婚姻大事,想来段景文这样的公子哥自己也做不了主的,我不如直接去讨好他的爹,到时候父母之命,他想不娶我也不行了。
……只是,嫁给段景文——这真是我想要的结果么?走了这一步,我还可以再翻转头么?
段府很气派,门口摆着两只白玉石狮子。高门大院,曲水流觞,果然是几代为官的大户人家。
段家仆人将我引进书房的时候,段老爷正在桌前写字。
只见他身形清瘦,白眉白须,一袭青布长衫,拇指上戴着一只翠绿的翡翠扳指,撂下手中的毛笔,看我一眼,淡淡道,“来了。”
我忙行礼,道,“郁心咏拜见段伯伯。久仰段伯伯大名,今日得见……”
他却摆摆手打断我的话,扬起他刚写的一幅字,道,“你来,看看我这字,写得怎么样。”
我心想,这段老爷子果然是个位高权重又清高惯了的主儿,不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