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冻着她,特地把炭盆挨得特别近,结果炭气升腾,直薰着她,弄得头昏昏沉沉的,极不舒服。
炭盆里的炭火偶尔便会噼里啪啦作响,爆出几朵小花,莫研横竖不能动,就这么茫然地盯着帐内这唯一的微弱暗红亮光。此时她倒是已能发出些低微的声音,只要说得小声些,倒也还算勉强。只不过此时帐中无人,便是她想聊天也找不到人说话。不知过了多久,在她困意涌上,眼皮刚刚搁上时,突然感觉到有一丝风抚过脸颊,想睁开眼睛,眼皮却已是沉得千斤重一般,弄得人懒得再看。
朦朦胧胧中,似乎有人来到她的身边,她能感觉到他轻柔而熟悉的气息。
“大哥……”她紧闭双眼,低低喃喃道。
大概以为她在说梦话,那人的手轻抚上她的脸,低低道:“傻丫头,怎么那么不小心。”
这句话,真真切切是展昭的声音,莫研曾在梦中听过千百回的声音。她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双目仍未睁开,却有豆大的泪珠自眼角渗出,沿着脸颊滑下,落到那人的手上。
泪水凉凉的,湿湿的。
那人的手微微一紧,继而轻柔替她擦去泪痕,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忽明忽暗的微弱红光中,仅能听见呼吸浅浅,两人静静相守。
许久,隐约能听见外间远远地传来人语声,似乎是有巡夜的侍卫经过。
那人知不宜久留,不舍地收回手来……
“大哥,别走!”
莫研的手突然自被衾中伸出来,紧紧抓住他的,双目骤然睁开,雪亮透彻。由于帐内过于昏暗,莫研身体尚还虚弱,但她虽看不清他的脸,却早已认定他便是展昭,
那人未料到她还醒着,匆忙回身,殊不料莫研抓得甚紧,他这一转身甚猛,竟连带着把莫研自榻上拖着摔到地上。
莫研还未及痛呼,他已心疼不已,忙返身抱起她,轻柔地放到榻上。她双手搂住他的脖颈,脸颊密密地贴着他的,气息就在他耳边萦绕。
“大哥,你可愿认我了?”
她的声音极轻,听在他耳中,如炸雷一般,心中纵有千言万语,却是一字也说不出来。
半晌,他才迟缓出声:“小七……”
话才刚刚出口,肩胛处便传来一阵剧痛,是莫研正用力咬下去,狠狠地,用劲全身力气地咬了下去,两排贝齿直透过衣袍……
她紧咬着不松,泪水倾泄而下,湿透他的衣衫。
泪水灼伤他的肌肤,疼痛直透入他的心中。
他如何能不愿认她——他只能紧紧地搂住她,由着她咬,由着她哭……
良久,莫研才松了口,趴在他肩头哽咽道:“大哥,你不好。”
“是。”展昭轻声应道。
“你不该丢下我一个人。”
“是。”
“你不该不告诉我你还活着。”
“是。”
“你不该不认我。”
“是。”
“你……你若再这样对我,看我饶不饶你!”
展昭搂紧她,泪水滑落,涩然微笑:“你还是莫要饶我的好。”
莫研闻言,忍不住破涕为笑,自他肩膀上抬起头来,扳着他的脸对着微弱的炭火瞧。展昭也看着她,不需象往日顾忌甚多,也不需掩饰感情,尽可这样肆无忌惮地直直地望着她。
半晌,莫研悠悠叹道:“我真笨,就算易了容,这样的眼神自然是大哥你才有,我怎么就认不出来。”
展昭微笑,问道:“你究竟是怎么认出我的?”
“往中京的时候,我和宁王在车上打赌,你走路会先出右脚还是先出左脚。那时候,我以为我赢定了,因为我明明记得原来的耶律菩萨奴是惯常出右脚,可那日你却是先迈左脚,那时我就有些奇怪。”
闻言,展昭摇头苦笑,纵他将自己百般隐藏,但这等小小细节,却是很难留意,也难怪莫研会发觉不对。
“后来就是在大同馆的那夜,我握着你的手,就觉得是你……”莫研扁扁嘴,想起那时展昭所说的那些话,恼怒地瞪他道,“大哥,你那时说的那些话,当真伤人的很。”
展昭沉默,当时所语,复回响在耳边——“你们当日成亲,何等草率,其实也作不得数。何况,你们也未有夫妻之实,你接着作你的莫姑娘岂不快活自在。我相信,这也是展昭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