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缘亲情这个东西,有着一股神奇的力量,杜妈妈指着那个小水泡,嘴里说个不停。杜学智看着还只是个孕囊的孩子发呆,眼睛一热,上面的小生命似乎动了一下。
连拉着血脉亲情的纽带,是写在人类的dNA里,愁云惨淡的脸上,一丝明媚舒展,就像雨后出现的那抹初晴,嘴角微微勾起,他竟然露出父亲慈爱的笑。
宋朝看到的就是一幕,她听到了护士的话,也知道杜家母子手中拿的是什么,有什么东西突然在身体内部崩裂。
离婚时,可以干净利落的转身,不拖泥带水,因为她是高傲的,她始终坚信自己与杜学智的婚姻始于爱情,却败于现实。
自古忠孝难两全,杜学智在爱情还是亲情里选择了后者,因为那是生他养他的母亲,宋朝虽然恨却也理解。
就连杨欣欣肚子里面的孩子,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宋朝自欺欺人的认为,里面有一种阴谋的味道。
败给现实的爱情,总有着这样那样的无奈,宋朝早就尝尽生活的艰辛,她可以坦然的接受,高傲的转身离开。曾经相爱的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全心全意的付出,即使迫于现实分开,她的内心也没有多少悔意。
可当亲眼看到杜学智那种富含慈爱的笑,现实狠狠的抽了她一巴掌,宋朝心中的信仰全都被推翻,她九年的付出,抵不上还是个孕囊的孩子。
那她这九年的时光和感情算什么,拼了命保护他们母子是为了什么,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身体里轰然崩塌,掀起的残片带着皮连着肉扯着内脏,死命的向外逃离。
她好痛,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疼痛,过往记忆的碎片,像一把把刀子,在她本就支离破碎的躯体上,切割刮落着什么。
痛到极时,宋朝竟然发不出一丝声音,眼睛死死盯着男人嘴角浮起的笑容,身体微微颤抖。
权少顷发现了她的异常,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看到慈父般傻笑的男人。一股怒火上涌,这个时候宋朝还舍不下那个男人,伸手就想把她拉走。
宋朝全身如木头般坚硬,手脚不受控制的扭曲颤抖,口中一直喊着好疼!好疼!
权少顷知道这是人在受到巨大刺激的时候,身体发生了假性癫痫,这个现象很危险,大脑的过度放电,会造成神经元的损伤,一个运气不好就可能变得痴傻。
他可不想肉还没吃到嘴里,宋朝就变成了个傻子,权少顷捂住她的眼睛,嘴巴贴在她的耳边,用磁性的声音告诉她不要看。
可那个男人是她爱了九年的人,两个人曾经的时光在脑中走马灯般上演,为他吃过的苦,受过的委屈,拼了命想要的坚守,此时全化成尖刀扎在她本就脆弱的心灵之上。
她是个人,血肉之躯,就像自己曾经说过的那般‘没有人生来坚强’,宋朝突然嘴巴张的老大,一种人类发不出的尖叫声,在她小小的身体里暴发出。
那叫声听得到人心里发紧,悲切中带着无尽的绝望,权少顷心脏猛的一紧,死死抱住怀中的女人。宋朝全身僵得像根木头,包含着绝望的叫声还在嘶吼,他明显能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她的身体里抽离。
宋朝的叫声震惊了一楼所有的人,杜学智也发现了她,那宛若孤雁死前的哀鸣,穿透耳膜直达他的心脏,负罪累累的心脏被什么抓紧,然后死命拉扯似乎要将它扯出去一般。
丢掉手里的彩超单,就想朝宋朝奔去,杜妈妈一把抓住他“没看到她身边有男人么,她已经不是你老婆了。”
杜学智一把甩开母亲,他亏欠宋朝太多,抬步就要冲过去,一双大手再次抓住了他。
“那是爵爷,你想死么?”杨总怒不可遏,随后赶来的杜妈妈也抱住他。
“放我过去,七月在哭……”宋朝的叫声悲亢锐利,不同的人听有不同的感觉,听到杜学智的耳中是她的灵魂在哭泣。
“你想死,给我换个地方去死,不要连累我们杨家。”
一个人肺活量能多强,宋朝这一声尖叫,直接挑战了人类的极限,随着持续不断的吼叫,她的脸色急转直下,双眼的瞳孔一点点涣散。
权少顷一手刀砍在她的后颈,涣散的双眼慢慢闭合,张大的嘴巴发出一个气声,叫声戛然而止。可她的身体还是那般僵硬,权少顷一手环着她,一手开始揉搓她的手指,缓解她肌肉僵直的现象。
一楼的医护人员匆匆赶了过来,并推来一个轮椅,权少顷没有将宋朝放到轮椅上,伸手将她抱了起来。视线中看到不远处拉扯的三人,抬步就向他们走来。
杨总立刻放开杜学智,并与其保持距离,权少顷连个眼神都没给那对母子,目光落在了杨总的身上。
那他毫无份量的目光一看,杨总差点跪下,他深刻体会了旧时的官员,为什么上朝之前会与家人诀别。
“让你的女儿,带着她的男人还有肚子里面的野种今天就滚出帝都,敢在帝都再露面,爷让你们一家死无全尸。”
杨总双膝一软,他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上层的人也见过许多,都没有权少顷一个眼神给他带来的震撼。他不怀疑这一刻权少顷真的想杀人,这个女儿算是废了,不过好在他还有几个私生子。
杜学智被母亲拉着,他的目光全在脸色灰白的宋朝身上,她像失去生命力的木偶,被权少顷抱在怀中。
只要一用力,便可以挣脱母亲拉着自己的双手,却没有这么做,他已经失去关心这个女人的权力。
哀大莫过于心死,一个内心已死,只剩下躯壳的男人,让他苟延残喘的活着,才是最大的惩罚。
权少顷抱着宋朝,转身向医院的大门走去,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车,宋朝脸色灰白,若不是还有浅浅的呼吸,会以为她已经死了。轻轻抚去她眉头的愁苦,将怀里的人紧了紧。
“你终于是爷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