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沈岚所说,习青早已顾不及旁的,扯着沈岚的袖子跟他确认,“明心大师是太子?”
“嗯,所以说,他跟我们不一样,那三指薄的青史里头,往后会有他浓墨重彩的一页。”沈岚缓缓阖眼,眼珠颤动,犹豫很久才告诉习青,“小崽儿,现在看似整个大局在我手中,实则明心才是那个真正的掌舵人,无论是我,还是白家,所效忠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前太子沈昭。”
虽说是效忠,但其实他同明心的关系更像是合谋,从始至终他要的只有沈靖那条命,剩下的他不稀罕。
旁人常说,自禹王妃死后沈岚便被磨去了棱角,而在沈岚看来,真正被磨去棱角的不是他,而是明心。
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跌落泥潭,他从前有多风光霁月,如今就有多优柔寡断,云泥之别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沈岚睁眼,对上习青不解的目光,想了想,道:“如果你不能理解的话,可以把他看作狼族的神女。”
“我能理解。”习青摇摇头,“我只是在想,明心大师为何不再当太子了?是因为沈靖吗?”
“不,这件事倒是与沈靖无关。”沈岚从榻上跳下来,握住习青的手指头,“我们去潮音寺瞧瞧席朝他们,边走我边讲给你听。”
三年前,先帝昏庸暴政,杀人如麻,一旦有不顺他心意的谏书,便要立时将人拖下去打个半死,长此以往,无人敢言其他,递上的折子里再无国事,通篇赞美之词。
先帝飘然,还以为这天下叫他治理得一派欣欣向荣之景,实则从上到下层层贪腐,一副溃败无立之相。
沈昭将先帝所为看在眼里,有心上谏为百姓请命,他同府中谋士商议了三天三夜,在张乾的支持下,终于找到个不算太好但值得一试的办法。
没过几日,潮音寺高僧进京讲学,沈昭慕名前往,听后大赞,将其奉为上座,又引荐入宫,当着先帝和文武百官的面大讲慈悲之心。
“……需怜悯众生,拔除其苦,杀,盗,淫,妄,四戒皆修,若犯四戒太多,便会苦于往生……”
沈昭意为用佛语禅道劝说先帝顾看苍生,可没料到先帝压根不信鬼神之说,听后勃然大怒,指着沈昭的鼻子冷冷一笑,“既然太子一心向佛,那便去寺里修行吧,这太子也不必再当了。”
此话一出,满座震颤,众人或诧异或幸灾乐祸的视线中,沈昭眼中的光一点点消散,挺直的肩背也缓缓塌下去。
哀莫大于心死,他垂眸跪下,额头紧紧贴在冰凉的石板之上,拼尽最后一点力气谢恩。
“儿臣领旨,谢……父皇。”
“那个时候,离他同薛凝心的大婚,仅有不到一月的时间。”
习青这才明白他问起明心为何不再喜欢薛凝心时,沈岚那句“迫于无奈”的意思。
“那之后,本该嫁入太子府的薛凝心成了全上京的笑话,中书令薛敬岐为保薛家颜面,便将薛凝心匆忙嫁入了奉安侯府。”
说着,沈岚推门进殿,里头挤挤攘攘站满了人,见习青来了,习音音蹦蹦跳跳迎上来。
“老大,二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