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底黄字大招牌,简陋得像小卖部一样的装修风格,发绿的廉价玻璃组成的橱窗,里面摆着两个人台。
其中一个人台身上套着熟悉的纱裙。
廉价珠光塑料缀成的雪花,布料粗糙的外纱,和早上看到的那件高定礼裙一样的款式,却是天上云和地上泥的区别。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她的肩膀被身后突然出现的人拍了一下。
裴妙妙转身一看,是背着书包的林奇,他不像六年后那样干净俊秀,脸上顶着块淤青,皮肤被太阳晒得发红,个子还没她高。
见她不说话,林奇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币,说:“你怎么还没死心,太贵了我们买不起的。”
他走到门口的冰柜旁边,从里面拿了一根没有包装的棒冰,一分为二给裴妙妙一半:“请你吃冰棍儿。”
“妙妙,你听我一句劝,咱连饭都吃不起了,就别想这些身外之物了行吗。”林奇小小的人,说起话来却老气横秋:“你既然都说了那是公主才能穿的,攒不动的。”
暑气正盛,裴妙妙咔吧两下把半边棒冰吃完:“还没尝到味呢,就没了。”
林奇也想一人一根吃个过瘾,但是他们俩,裴妙妙无父无母,靠捡垃圾度日,他则跟着他的酒鬼爸,虽然能勉强混个饱饭,但也天天被打。
“这周就省下来这么多,要是能发财就好了。”林奇叹气。
“我请你。”她兜里还有几个硬币,刚才走路时一直叮当响。
“你不存钱买裙子了?”他刚才还劝她别努力了,现在又忍着馋劲让她别乱花钱。
他带着裴妙妙往家里走,跟她说学校过几天有大人物要来,最近总有电视台的人在里面进出。
“校长还讨钱把外墙都刷了一遍,听说是有钱人要搞捐赠。”他表情雀跃:“我最近考试成绩不错,如果被选上就有奖金,到时候我还请你吃棒冰。”
“那就先谢谢你了。”裴妙妙弯着眼睛。
两人在楼梯口分别,裴妙妙家破到连门锁都锈蚀了,里面远不如改造之后亮堂,忽明忽暗的白炽灯让客厅像个鬼屋。
里面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只有一张破竹榻。
那两个卧室倒是和早上见到时没有区别。
除了破,还有湿热,这个屋子就像一个大蒸笼,烤得她汗流浃背。
书桌上放着个破旧的笔记本,上面写着裴妙妙的名字,封面贴着一张从时尚杂志上撕下来的彩页,依旧是那条雪花礼裙。
裴妙妙打开日记,里面的内容消极而沉重。
有时候半页纸都在写生活好累,为什么自己没有爸爸妈妈,她也想活得轻松一点,哪怕有一个林奇那样的爸爸也行。
也有只写了个日期,然后内容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