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重子忆起了多年前见到的那一幕。
少年静静地站在雪中,周围全是被他虐杀的弟子,横七竖八,拼不出个人样的四肢躯干散落一地,将白雪都染成淤泥。
在当时老掌门——也就是上一任云重子的怒喝之下,少年终于动了。
衣摆扫过地面,脚下鲜血蜿蜒出了数条流动的细线。
他回望赶来的众人,漆黑的眸中没有任何情绪,嘴角却是向上勾起的,看得人胆寒。
少年身上的蓝色弟子服被血染的发黑,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还是旁人的。
又或者是他怀中的那个已经血肉模糊的小兔子的?
云重子无法分辨,但他深深记住了这个古怪狠戾的弟子。
温敛故。
云重子并没有插手的欲望,毕竟这件事说到底,与他并无什么干系。
他冷眼旁观,看着上一任掌门将这个小孩子带回山上,勒令他不许再使用那把匕首,又在他身上设下重重束缚。
……
谁知道几年后,竟然是他成了掌门呢!
云重子又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按照温敛故的性格,不直接烧了官府,都是因为他云重子的束缚管教有效,拘着他不敢妄为罢了。
至于什么告状,什么向官府倒打一耙……
放你爹的屁!
楚越宣甫一进门就听见了这声怒骂,将抱着卷宗放在桌上,无奈地看向了云重子。
“师父又是何故发怒?”
云重子气得直哼哼,将手中书信扔了出去。
楚越宣飞身接过,一目三行扫了过去,知晓了原因。
他当即道:“这并非温师弟所为。”
云重子哼笑:“为师当然知道。”他停了几秒,乜了楚越宣一眼:“你和他关系倒是好,还是因为对他有愧?”
当年那本剑法是楚越宣的父亲交给温敛故的,却没想到引起后面这么大的事端。
楚越宣自然也有愧,只是性格内敛,所以不善表达。
更何况……
云重子想起那老和尚所言,心中叹息。
温敛故的母亲曾经喜欢过楚越宣的父亲,甚至楚父还是她的“半身”,求而不得后,找了个替代品,才有了温敛故。
这都什么事儿啊!
云重子又想叹气了。
他借着拿茶杯的功夫,遮掩自己神色的异样。
尽管云重子觉得自己这个直肠子徒弟根本看不出来。
“不是有愧。”楚越宣定定地看了云重子一会儿,冷不丁地开口,“是我去官府告的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