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褪去,春意渐显,距先皇后薨至今已过了三四个月,六宫上下那种哀伤氛围早已被冲淡。
尽管当初天子下旨,半年内京城和皇城中不许声乐,但总归管不住人心。
先皇后尚在时,因着出身样貌皆压了嫔妃们一头,且她素来宽而待下,从不因一己之私而显出特殊对待。嫔妃们那时自然也是服她,无人敢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可眼下六宫无主,陛下曾经十分喜爱的敏昭仪也不知为何被陛下禁足于承欢殿中,不许任何人探视。
敏昭仪母家更是在朝中被查出结党营私,落狱抄家斩首,女子尽数没入奚官局。
尽管敏昭仪还未被处置降位,但眼下已然不成气候。
故而旁的嫔妃便动了心思。
尤其是近来太后病重,朝中也隐隐有朝臣提及立后一事。
后位这个诱惑是巨大的,因此诸位嫔妃都想尽办法在陛下跟前显露。
可谁也没机会。
只因陛下在先皇后走了后便再没入过后宫,且不再让任何嫔妃去紫宸殿。
嫔妃们有时会听说陛下去了承欢殿,可待的时间都不长,也不知究竟是做什么的。
而唯一能无诏去紫宸殿求见的女子,唯有先皇后的大宫女若月一人。
显然因着先皇后,陛下待若月很是宽厚。
可若月却极少去紫宸殿,她多数时候都待在已经被烧毁大半的长安殿,不出去,也甚少和旁人说话。
若是旁人,只怕早已借着陛下这点优待顺杆往上了,可若月却始终恪守职责,她一直记得自己只是先皇后的宫娥,即便先皇后已去,她也还是不愿搬离长安殿,宁愿守着一地的废墟。
不是没嫔妃动过心思,想着从若月那儿着手,让她在陛下跟前说些话,可皆碰了壁。
若月软硬不吃,谁的面子都不给。
众人试了几回吃了瘪便都放弃了。
只能暗自祈祷着陛下重新对后宫有兴趣来。
这日,若月听得说陛下又去了承欢殿,心中泛起阵阵冷笑,面上却丝毫不显。
旁人不知,可她却知道。
敏昭仪被禁足以来,她曾去过一次承欢殿,在陛下的允准之下。
也就是那次,若月才知道,原来陛下已经查出了当初冬至的火是敏昭仪的手笔,所以才会寻了由头处置了敏昭仪母家。
可却留下了敏昭仪。
承欢殿的宫人尽数被发落调走,而秀鸢更是被处以极刑。
因此偌大的承欢殿只剩下了敏昭仪一人。
若月原只是想去看看敏昭仪如今的惨状,谁知却从对方那里知道了陛下为何留她的原因。
“就算长安殿的火是我策划的又如何,陛下还不是舍不得杀我?”那时因着母家被处置了的敏昭仪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疯癫,可在说这话时,她看上去又格外的清醒,“你看着我的眼睛,不觉得它有些眼熟吗?”
“我告诉你,孟霜晚死了正好,除非她活过来,否则陛下会留我在宫中一辈子!”
“就算我眼下一时落魄了又如何,只要我还在,我总会翻身的。”
“死人怎么和活人斗?哈、哈哈哈——!”说到最后这句时,她整个人低低笑了起来,显得诡异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