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很简单,陛下。”罗伯特摊了摊双手,“两年前贵国曾经派出军队支持我国境内的叛乱,对于贵国军队造成的损失,我们两年前就已经向您的父亲提出了赔偿的要求,然而贵国一直置之不理,那么我们也就只好自己去取了,我们可以把这笔钱当作是第一笔赔款,当然是在扣除了滞纳金和伤亡水手们的抚恤金以后。”
菲利普二世被气的发笑了起来,“您的意思是说,在贵国,如今抢劫也是一门合法的生意了?”
“这并不是抢劫,陛下。如果您非要对此下个定义的话,我觉得这应当属于‘强制执行’的范畴。”
“好一个强制执行!”菲利普二世将椅子猛地朝后一推,站起身来,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声,“这么说,贵国是不打算归还这笔钱了?”
“恐怕的确如此,陛下。您的船长已经收到了我国财政大臣签名的收据,他已经在返回贵国的路上了。”
“当心,大使先生,因为或许有一天,我会派一只舰队到伦敦码头去取回我的东西的。”
“这样的话您还是谨慎些说吧,陛下。”罗伯特面无表情地看着菲利普二世,“如果外人听到了,还以为您就要向我国宣战了呢。”
菲利普二世已经恢复了镇定,他重新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像斥退仆人那样朝着罗伯特摆了摆右手。
“既然如此,我们也没什么可谈的了,请您回去吧,我现在要工作了。”菲利普二世伸出右手的一根指头,指了指大门的方向,“但请您把今天我说过的话告诉您的国王陛下:我已经向他无数次地伸出过和平的橄榄枝,如果他坚持要推开我的友谊之手,那么当不幸降临到他和他的国家的身上之时,就不要怪我未曾提醒过了。”
随即他又傲慢地挥了挥他的手,示意罗伯特出去。
罗伯特微微弯了弯腰,一言不发就走出了房门。
当罗伯特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时候,菲利普二世神态漠然地看向自己的国务大臣,“您听到他说的话了?”
“听得一清二楚,陛下。”国务大臣说道,“看来我们一时间不能指望这一百五十万杜卡特的资金了。”
国务大臣阁下微微停顿了一下。
“遗憾的是,这就带来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下一艘宝船要在明年年初才能够起航,而我们今年年底之前要偿还五百万杜卡特的借款。”
“能从其他地方先腾挪一笔钱吗?”菲利普二世皱了皱眉头,“或者再借一笔新债补上之前的旧债?”
“王国的总负债已经达到三千六百万杜卡特,连利息的金额都已经达到了两百万杜卡特,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很难再借到钱了。”
“那您有什么建议吗?”
“我想如果到年末之前局势没有发生某些戏剧性的转变,那么我们只能宣布债务违约。”国务大臣的脸上泛起难堪的红色。
“您是说宣告破产!”菲利普二世的语气里充满厌恶,“一位国王违背他所许诺的事情!”
“事情未必会坏到那个地步。”国务大臣连忙说道,“我们可以和银行家们谈判,以获取债务展期。如今的关键是要恢复我们的信用,陛下,在财政上,信用就是物质和精神上的整个生命。无论是人或是国家,都是由信用支撑起来的,只要恢复了我们的信用,那么就像是尸体又有了呼吸一样……我们所需要做的,是让那些贪婪的银行家们明白,我们的财政依旧运转良好,如今的延期付款不过是权宜之计,我们有能力继续还款。”
“可我们的财政并不健康,我们依靠美洲的黄金和白银,以及银行家们的借款度日,我们的支出远远超过我们的入账。”
“因此我们必须削减一些不必要的开支。”国务大臣从怀里掏出一个笔记本,“我们最大的一项开支就是军事方面的开支,我想我们或许可以把各支军队的军饷略微拖欠一段时间,当然是除了弗兰德斯军团以外,那里我们和法国人的战争正处在不利阶段。”
“至于海军方面,我想我们可以把一些监狱里的罪犯征发到海上去,这样我们就可以遣散同样数目的海员,这些囚犯我们可是用不着发饷的。”
菲利普二世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恐怕也只能如此了,但愿这不会引起兵变才好。”
“除了节流以外自然还要开源,我们必须要求美洲殖民地在年底之前再输送不少于两百万杜卡特的金银,这是维持周转的最低限度,此外……”国务大臣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菲利普二世脸上的表情,“我想我们不得不增加税收。”
“又要加税?‘菲利普二世有些犹豫地皱了皱眉头,“加泰罗尼亚和巴斯克地区都出现了民变,米兰和那不勒斯也有暴动的消息,我听说现在国内物价飞涨,许多民众都感到非常不满,我们似乎已经坐在火山口上了。”
与本世纪初相比,西班牙国内的物价已经上升了四倍,这种现象将被后世的经济学家称之为“价格革命”。与世纪初相比,欧洲的黄金数量已经由两千万盎司增加到了四千两百万盎司,而白银数量则由两亿五千万盎司暴涨到了七亿五千万盎司之多。自从罗马帝国覆灭以来,整个欧洲的经济都处在通货紧缩的状态,如今这样迅猛的通货膨胀,是菲利普二世和他的廷臣们从未见到过,也完全无法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