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熙喉间滚了滚,终究是换回了自己身份该有的样子,带了几分威势地说:“若这样能叫你好受些,本王便依着你,起身罢。”
而后燕熙落座主椅,开门见山地说:“本王今日叫你来,是想要见文斓。”
英珠这才依礼起身,站在隔了几步的距离,恭敬地说:“此事不难办,奴婢命杨炎安排了便是。”
燕熙注意到英珠不敢站得太近。
这更加坐实了燕熙的猜测——英珠不想叫他闻着那沐浴香,是怕他瞧出英珠眼下的处境。
方才英珠的靠近,是情急之下的意外。
燕熙尽量让自己神色如常:“你我的关系,还是藏着为好。”
“奴婢明白。奴婢自有办法不叫人知道。”英珠顿了顿,踌躇道,“只是主子,去见文大人,您心中得有些准备。”
燕熙嚯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文斓怎么了?!”
暗夜乍明
燕熙辗转两日,终于走进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诏狱。
长长的阶梯,深入地下,两边是坚硬的石壁,石壁上挂着油灯。没有风,火苗幽幽往上烧,照不亮脚底下黝黑的石阶。
人走在里面,脚步声荡得很远,石道的尽头宛如漆黑的洞口,仿佛能吃人。
不知英珠下了什么命令,竟是由北镇抚使亲自领着燕熙去瞧文斓。
燕熙沉着脸穿过长长的夹道,夹道两边是幽暗的两排监室。
“这两排铁栏监室是关押普通人犯的,一些身上没有官职却与案件有牵连的人犯便在此处。”北镇抚使提着灯笼,在一处台阶前提醒道,“宣大人,小心脚下。”
燕熙道了声谢,没有减速,掀袍踩了下去。
就在燕熙路过的某间监室里,有一名囚犯昏昏沉沉地醒来,他的身体已残败不堪,双眼混浊无光,嘶哑地咳嗽几声,无意识地重复道:“宣大人……宣大人……宣大人?!”
那囚犯陡地坐起来,伴随着惨烈的痛吟,可那人竟像是着了魔般,眼里渐渐燃起了光,神神叨叨地道:“在书中,此时在靖都只有一个宣大人。是他!一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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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夹道拐了几弯的尽头,有一排用铁门锁着的监室。
“这里关押的都是重犯、要犯。”北镇抚使打开了最里头一间,把灯给交给燕熙。
在燕熙要进去时,北镇抚使小声提醒道:“你与他说话,得要大声点。”
燕熙面色刷地变白,问:“什么意思?”
北镇抚使摇了摇头,没有回答燕熙的问题,而是说:“有什么话,宣大人请紧着说。方才已叫人给他用了药,片刻之后就能起效。”
燕熙生出强烈的不祥预感,还待再问,北镇抚已沉默地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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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熙见到了文斓。
尽管天玺帝说过不得用刑,燕熙也没有天真的以为文斓在狱中就会好过。
但没万万没想到,两天,才两天,文斓就成了这副样子!
燕熙一直提着的心,仿佛被狠狠掼在地上,摔得血肉模糊。他在看到文斓第一眼时,眼眶就红了。
然后,他很快就知道为什么要大声与文斓说话了。
文斓的听力已然不太好,蜷缩成一团,靠墙躺着望着监室上头一方小小的天窗,竟对开门进来的声音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