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地僵了僵,若有些尴尬地回周裕道:“周尚书客气了。”
他话说完,竟然蓦地想到的是醒来冷清的车厢,他仓促地抬头去瞧前方,只见宋北溟的轮椅停在武将的第二位,首位的宋月潇正低头和宋北溟说着什么。
宋月潇这种高手五感何其敏锐,一被注视,便回应了燕熙的目光。
她身穿一袭正红色的从一品建威将军金绣狮子朝袍,立在武将之端,遥遥对燕熙点头致意。
燕熙恭敬地回了一礼,看着宋月潇对宋北溟说了什么,但宋北溟没有回头。
燕熙收回了视线。
他一直懒于去想的和宋北溟之间的真真假假,在这当头被生生剖开了。
燕熙一时有些招架不住这种突变,他压着睫想要让自己无所谓,可他满脑子的都是在温泉洞内,宋北溟抱着他、口勿着他、哄他喝血的温柔。
燕熙站在兵部的队伍里,听着周裕时不时讨好的问好,不怎么费脑地得体回应着,再抬头时,想到去寻商白珩。
商白珩在他后面,今日没有刻意回避与他的接触,本就望着他的方向。燕熙一回头,师生俩的视线便撞上了。
燕熙询问地眨了眨眼:身份暴露了?
商白珩摇了摇,又点了点头:差不多吧。
燕熙明白,回身,缓缓地闭了闭眼。
(送约200字在作话)
作者有话要说:
(接正文:)
纠察御史考勤结束,午门大开,奏天殿张灯结彩地出现在视线里。
官员们见此情景一阵赞叹喧哗,交头接耳说着什么,那种猜测的目光又都绕到燕熙身上来了。
燕熙并不在意这样的注视,他听到前头太监扬声喊觐见,木着脸跟着队伍往前走。
宋月潇和宋北溟的轮椅率先过去了,燕熙一直注视着宋北溟腥红的朝服,那红色随风扬起袍角,碾上玉道,宋北溟没有回头。
“五年前,宋北溟曾有两次想杀我。”燕熙想,“大约现在更甚于前了罢。”
正位东宫
今日能平安来上早朝的,都是经受住了昨夜清洗的官员。
京官一夜未眠,死里逃生,皆是亢奋。
贾宗儒是都察院正四品右佥都御使,他是其中的特例。
都察院的官员昨日也被拘到后面夜才放行。此人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旁的留下的官员都乖乖守在都察院,只他大喇喇地回家补了一个多时辰的觉。
再赶来早朝,路上他就发觉一切都变得怪怪的。
大家打招呼不再是从前的客套话,而是压低了声,斜着眼睛问:“你知道了吗?”“你知道多少?”“你猜是谁?”
贾宗儒平时恪守监察官不与人交际的约束,没什么朋友,没人主动招呼他,他也不会主动去找人打听。
一路到了午门外,贾宗儒发觉气氛变得愈发微妙,大家眉来眼去、神秘兮兮的,非常有失官员体统。放眼望去,只有站在前排的长官们不动如山。
贾宗儒心中暗暗记下这些人名字,打算回都察院后把名单交给纠察御史。
身为监管官,对舆论极为敏感,贾宗儒知道能引得众人一致关心之事,要么是墙倒众人推的落难之事,要么是不便宣之于口的风月之事。今日种种挤眉弄眉,贾宗儒不用多想,便往后者去想了。
贾宗儒不屑于凑这种捕风捉影的闲话,眼观鼻,鼻观心,跟着早朝队伍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