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正谊在家乡只有两个亲人,一是弟弟纪决,二是叔叔纪国洋。
由于早些年纪国洋嗜酒,总是醉醺醺,鲜少有清醒的时候,左正谊和他之间仿佛隔着一层纱,很难交心。
但他们毕竟是家人,日常居住在一起,也有过快乐的时候。
左正谊还记得,他和纪决上小学时跟人打架,被一群高年级学生欺负,纪国洋拎着酒瓶子吓走那群混混学生,把他俩从墙角里解救出来,然后一手牵一个,带他们回家。
当时左正谊觉得叔叔高大极了,像个英雄。
但纪国洋大多数时候不是这样的,他整日迷迷糊糊,不修边幅,甚至有点窝囊。
左正谊小时候不明白他为何如此,长大后听邻居说,他年轻时也曾上进过。
潭舟岛本地年轻人大多外出打工,纪国洋是其中的一份子,他结了婚后,去外地务工一年,回家后发现妻子出轨,抛下他跟别人远走高飞了。
他受了不小的打击,丧失斗志,第二年便不想再出门去工作。
蹉跎一阵子,就养成了好吃懒做的恶习,后来靠祖宅外租勉强糊口,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活了下去。
这样的堕落,不能都归罪于情伤。
情伤充其量只是一个诱因,这么多年过去,纪国洋还记得当年的妻子长什么模样吗?恐怕不记得了。
但不管因为什么,人类好像总是这么脆弱,很容易一蹶不振,从此陷入得过且过的惯性里,用酒精麻痹自己,掩住耳朵,闭上眼睛,直到有人将他唤醒。
唤醒纪国洋的人来得有点晚。
但总归是来了。
纪决说,他这次来上海,说是旅游,其实就是专门来见他们的。
纪国洋准备再婚了,新对象和他一样,是一个离过婚的阿姨,有个读高中的女儿,女儿同意她再婚,并且不嫌弃纪国洋。
他迎来了生命的第二春。
“他来上海,是因为除了你我没别的亲人。”纪决用微信语音说,“哦对了,还有我爸妈,所以到时候吃饭,可能我爸妈也会在。——他,他老婆,我爸妈,你,我,总共六个人。”
左正谊:“……”
顿时不想去了。
按纪决的说法,纪国洋是因为要把新婚妻子介绍给自己的家人,才选择来上海游玩。
左正谊作为他家人中的一份子,不能缺席。
但分开四年多,其实左正谊觉得自己已经离那个家很遥远了,况且他以前和纪国洋也没多亲,再加上从没见过的纪决父母……
对了,纪决还跟纪国洋出过柜。
左正谊:“……”
当年他走得干脆,没细想。现在回头一看,突然觉得家庭关系变得复杂了起来。
还有一个问题——
End:“你爸妈知道那件事吗?”
决:“哪件事?”
End:“你出柜又拿刀子威胁叔叔不准告密那件事:)”
决:“……”
决:“不知道,他嘴巴很严,不爱告状。”
End:“那就好。”
左正谊稍稍放下心,否则他哪好意思见纪决的父母,太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