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公孙策道:“太师谬赞了,我跟庞统不过是兴趣相投。他夸我,也多少不甚客观。”
听了公孙策这话,庞籍竟然摆了摆手,笑道:“既然你跟庞统已然关系如此亲密,又何必太师太师地叫我,太过见外。这样吧,你就称我为伯父算了。”
啊?这一次,公孙策算是彻底愣了。
“伯父——”公孙策俊俏的脸上闪过一抹呆滞的神情,哪知道庞籍听了他这一声伯父,竟然笑得十分开怀。
“哈哈!好孩子!伯父今天能见到你,真是非常开心啊!来来来,把这个拿上!”说着,庞太师翘着花白胡子,长着大嘴巴,瞪着豹子眼,竟然从身上解下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着人递给了公孙策。
这是什么情况?
包拯盯着那块玉,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那是一块朱红色的玉麒麟,玉的成色上等,水头十足,一看就很值钱。更不要说那上乘的雕工,玉麒麟摇头摆尾的模样就好像是活过来一样,晃得包拯的眼睛都要花了。
看这意思,眼前这个长相难看的太师对公孙策挺看重啊?包拯若有所思地盯着庞太师那双锐利的眼睛,心中若有所思。这情况包拯不是第一次见。想当初在襄阳,公孙大人还不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把家传玉佩给了包拯?
那时候是一块鸳鸯,雄的在包拯身上,雌的还留在公孙策那里呢。自己得了公孙策一只鸳鸯,结果庞太师就要给公孙策一只麒麟?这老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
要是给小辈见面礼的话,是不是也应该有我一个啊?包拯眼巴巴地看着公孙策推辞那块玉佩,庞太师佯装不悦,公孙策最后几次推辞不下,只好收了。
这情形,简直跟当初一模一样。只不过,缺了庞统这个重要角色在场。包拯忍不住想起了庞将军那张儒雅英俊的笑脸,嘴角一抽,忍不住皱眉看向了他老爹,心里愈发不爽。
这个庞太师,无事献殷勤,肯定对阿策没安好心!
这样想着,脸上自然就有些表情不悦。庞籍浸淫官场多年,自然看得出包拯心里不高兴。
庞籍微微一笑,似乎是第一次正眼看向了包拯,不动声色地道:“这位包公子看上去倒是眼生,老夫这几日听下人们说,京城里流传着一个传说。听说有个黑脸的包大人,日审阳夜断阴,能让乌盆开口说话。不知道,这说的是不是眼前这位包公子呢?”
包拯心中微微一动,急忙答道:“太师说的这个传闻我也听过,不过包拯并没有本事让乌盆说话。那乌盆,不过是我在襄阳时查过的一桩案子,而且,此案并没有对外公开,当地百姓都不知情。包拯也不知道为何这桩案子竟然会在京城传开,竟然还穿得如此夸张。”
“哦?”庞太师微微一怔,深深地看了包拯一眼,冷笑道,“包拯,我听闻,你去襄阳,是奉了皇上的圣旨。不知为何,老夫身为当朝太师,却对此事毫不知情?”
庞太师的话让公孙策心下一急,心道,庞太师不可能不知道包拯是八贤王派去襄阳的。他现在提起这个话题,莫非是想要故意把话题引到八贤王的身上?听口风,他似乎对八贤王背着他给皇帝引荐包拯这个钦差感到十分不满啊。
公孙策心道,包拯啊包拯,你要是聪明的话,一定要小心应对。现在八贤王不在京城,能不能见到皇上,可要全凭眼前这位太师爷了。
与公孙策不同,包拯却气定神闲地喝了口茶,笑道:“太师明鉴,皇上派我去襄阳查访的是一桩宫廷秘辛。这件事到目前为止,知道的都是皇亲国戚。包拯无意被卷入此事,也是十分惶恐啊。”
那意思,庞太师,不是皇上不信任你,而是这件事没办法跟你一个外人说。
“皇亲国戚?”庞籍皱了皱眉,一张大脸上流露出一抹不悦的神情。
包拯不明就里,公孙策却不轻不重地吓了一跳。因为他比包拯了解庞家的事,也知道很多包拯不知道的情况。他十分后悔,来的太匆忙,没有跟这块包黑炭先通个气。
原来,如果从名义上来说,这位庞太师还真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皇亲国戚。但是知道内情的人却从不敢在太师面前提及这位皇亲国戚的身份。可以说在庞太师府的这些主子里,除了那位不知深浅的二公子以外,再没有第二个人把这个皇亲的身份当回事了。
事情是这样的。当初皇帝刚刚登基,为了充实后宫,在满朝文武家的闺秀之中选了两位小姐为妃。这里面就有庞太师的独生女儿。庞家的这位小姐当时已经年方十八岁,娇生惯养,太师一直舍不得她出嫁,养在闺中十分疼爱。
对于选妃一事,庞太师还是很乐见其成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就一直疼爱妹妹的庞统却对此事非常抵触。抵触归抵触,毕竟婚姻大事要父母做主。太师乐意嫁女儿,庞统再不乐意也没有说话的资格。
至于皇帝那边,选妃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事,而是国事。一后二妃的人选是太后和八贤王共同选定的,皇上也没有办法反对。总之最后册封庞小蝶为贵妃的旨意直接送到了庞家,庞小蝶拜别父母被接进了皇宫。
看着女儿进了宫,庞太师虽然舍不得,但是也算是安心了。可惜好景不长,庞小蝶进宫做贵妃不到一年的时间,竟然生了一场急病,就这么死了。这下子庞籍这个国丈还没当热乎呢,女儿就没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其能不伤心?
如今被包拯阴错阳差地说起什么皇亲国戚的话,让庞太师想起了这桩伤心事。公孙策忍不住捏了一把汗,心道,看来庞太师这条路走不通了。
果然,包拯话音刚落,庞太师刚才还含笑的脸上,立刻笼上了一层阴霾。
包拯不知道,他刚刚闯了一个大祸。此时,在皇宫之中,那位他素未谋面的对手,此时也心绪重重,眉头深锁。
刘太后端坐在仁寿宫主殿之中,屏退了左右服侍的宫女内侍,只留下了一个心腹大总管郭槐,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正在秘密商讨着什么。
“京城之中谣言四起,都说那个包拯能审问鬼神。”刘娥秀眉微皱,语气中满含着忧虑之情,“不知道这到底是真是假。”
听到主子口吻担忧,郭槐急忙答道:“太后娘娘不必忧心。且不说这些谣言都是些空穴来风,就算是真的又如何?现在八王爷不在京中,他的门路都被我们堵死了。就算他能穿梭阴阳,见不到皇上,一切也都是枉然。”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刘娥微微皱眉,“那襄阳王家的小子跟哀家说,那个包拯在襄阳闹得天翻地覆,把襄阳王府都闹的鸡犬不宁。他此时回到京城,肯定要兴风作浪。”
说到这里,太后的手竟然紧紧握住了御座的扶手,轻轻颤抖了几分,“而且你派到外面的那些探子不是说,这次包拯带了一个女人进京。那女人不过四十多岁的年纪,听上去很像那个人。郭槐,你说,她会不会就是当年的——”
“太后!”郭槐顾不得忌讳,竟然打断了刘娥的话,“太后,那个女人当初已经烧死了,知道那件事的人也全部都不在了。包拯的确带回来一个女人,但是绝对不可能是已经死了的人!”
刘娥微微点了点头,心下略微有些安定。不过片刻之后,又再次皱眉道:“话虽如此,但是总觉得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