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印很早之前见过李裕一次。
不过真是很早之前的事了,早到她都记不清李裕那时候的模样,却还记得他那时候牙齿没有长齐。
所以她对李裕的全部印象,也确实都停留在他牙齿还没有长齐上……
一转眼,牙齿还没有长齐的小屁孩儿,成了长风国中的天之骄子;再一转眼,天之骄子跌下云端,成了病榻上的废太子。
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她听黎妈刚才说,病榻上的李裕只吊了半口气在。
这样的大起大落,即便日后好了,醒过来,恐怕也要很久才能接受现实……
差不多也算家破人亡,跌落谷底了。
温印微微敛眸,掩了眸间情绪。
***
马车勉强再行了一段路程,又遇大雪封了官道。也听路上折回的商人说,虽然大雪已停,但积雪太深,沿路的守军开始清理官道,也需要不少时间。今晚最好在附近的村户家中借宿一宿,明日晨间应当就能上路了。
积雪太厚,怕路上不安全。
商人的话提醒了这队护送的禁军头领,禁军头领也没旁的办法,只好请商人带路,一道往附近村户家中借宿。
这些常年跑商的人,最熟悉附近有哪些偏僻又安全的地方可以落脚。
禁军头领与商人交谈完,又来马车外知会了黎妈一声。
黎妈放下帘栊,口中轻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才朝温印道,“遇到前方折回的商人了,说大雪封路,今晚官道过不去,要寻到附近的村户落脚,借宿一晚再上路,阿弥陀佛,谢天谢地,真要在马车上困一晚,还不得冻僵了去?”
黎妈说完,马车正好缓缓驶离原处,温印才又伸手,微微挑起车窗上帘栊一角望了出去,正好看了黎妈方才口中那商人一眼。
韩渠也朝她微微点头。
温印放下帘栊,佯装不察。
……
村落离这处不远,马车行了两刻钟左右便到。
村落也不大,就七八户人家模样。禁军将看起来最干净整洁的一户人家留给了温印,黎妈扶着温印下了马车。
长风地处偏北,一到冬日便天寒地冻,山中更甚。
温印赶紧拢了拢身上的狐狸毛披风,寒风才未顺着脖颈灌进来。
等入了屋中,阖上屋门,风没刚才那么大了,但到底简陋了些,屋中点了碳暖也不怎么暖和,仍旧呵气成雾。
村户是对中年夫妇,见了温印,黎妈和入内的禁军顿时有些拘谨,同来的商人告诉二人,大雪封路,官道走不了马车,各位军爷和贵人要在他们家中借住一宿,好生招呼就是。
中年夫妇连忙应声。
屋中也不大,就两个房间。
温印同黎妈对付一间,中年夫妇自己一间,其余三两个禁军负责护卫安全,在堂中可以挤一宿,旁的禁军也各自分散到旁的村户家中去。
温印在黎妈耳边轻声附耳了一句,黎妈会意,“劳烦,可有热水净手,天有些凉,我家贵主手有些冻僵了。”
“哦,有的有的,灶台上坐着水呢!我去打来。”男主人连忙应声。
黎妈又开,“我一道去吧。”
小姐不是要净手,是要烫足,路上冻透了,烫足暖和些。但小姐是侯府嫡女,身份尊贵无比,这里又是禁军又是村户的,黎妈只能挑净手说,但这些东西经她的手好些。反正屋中也有禁军,不必怕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