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冲喜的名义成亲的,大婚当日新郎官脸上没有血色不吉利,所以会抹一层淡妆,这是喜娘告诉她。
但眼下看,是上了妆,却有人却借题发挥,给病榻上的李裕先扑了一层白得渗人的粉,再在他脸颊上抹了大红的胭脂。若不是这屋中红烛摇曳,他身上穿着那身大红色的喜袍,鼻尖还有微弱的呼吸在,他整个人安静躺在床榻上,像极了丧事的妆容……
这是有多恨他,才会在新婚夜给他画这样的妆?
她早前就听父亲同祖母说起过李坦心胸狭窄,如今看,他能这么对李裕,是棒打落水狗的意味在。能折辱到这份上,虽然未必就是李坦授意,那也是他下面的人依葫芦画瓢揣摩了李坦的心思才会如此……
人心就是这样,雪中送炭的少,落井下石的多。
但能由人这么作践李裕,李裕身边应当没人了。
今日李裕母亲的忌日,特意挑在今日成亲,还画这样的妆……
是诛心。
温印垂了垂眼眸。
黎妈听了温印口中的话,不由上前看了看,但这一看便呆住,也伸手捂住嘴角,“这!”
黎妈心中似吃了苍蝇一般的难受!
就算是废太子,那也是天家的血脉,是侯府的姑爷啊,今日还是大喜日子,怎么能这样!
黎妈心中似憋了一股火,但又清楚这里不是侯府,到处都是东宫的眼线,黎妈生生将火气压了回去。
温印温声,“去吧,黎妈,打些温水来,我给他擦干净。”
“好。”黎妈应声照做。
临出屋门口,黎妈深吸一口气,敛了脸上愁容,恢复了平常的神色出了屋中。
黎妈未回,温印先捏起手中的帕子,坐在床榻上替李裕擦脸,他脸上扑得东西太厚,不先擦干净沾水就是一团,温水也洗不干净,温印只能先用手帕将他脸上浮夸的东西先擦掉。
她原本是想好好看看的。
哥哥豁出性命也要救回来的人,是什么模样……
但眼前的人都看不清原来的模样了。
温印耐性擦拭着。
黎妈端了温水回来,稳稳放在床边一侧的架子上,温印伸手就可以够到。
黎妈也没走,就一旁安静候着。
温印伸手将毛巾从水中捞起,清澈的水声里仿佛都藏了温柔,她指尖捏着温热半湿的毛巾,平和耐性得擦拭着刚才已经用手帕擦过的地方,眼中没有慌乱、嫌弃之色,也没出旁的声音,真就是细致得替他擦脸。
稍许,温印低声,“黎妈,再换一盆水来。”
“好。”眼见着姑爷的脸快要擦出来了,黎妈赶紧应声。
温印伸手将毛巾放回,盆中的水和毛巾都被染成了胭脂遇水的颜色,不能再用。
另一盆水打来,温印继续替他擦着脸,认真而专注。
修长的羽睫轻轻眨了眨,似振翅欲飞的金翅蝴蝶,侧颜隐在红烛微光下,剪影出一道明艳的轮廓,动人心魄,又不着半分痕迹……
温印慢慢松手,这次,有人的脸终于洗干净了……不像先前那般渗人的大红配惨白,露出一张年少俊逸的脸。
温印将毛巾放回水盆中,仔细打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