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症极难治好,感染上后,身体会很快虚弱下去,并伴有长期的咳嗽,风寒,乃至咳血。
慕容昀如果真的得了肺痨,那他这些年的病况倒也十分合理,只是,为何从未听说……
眼前都是整个大嘉朝最权威的验尸专家与医者,相雪露不敢相信,又不得不相信。
慕容昀没有中毒,亦没有外伤,除了肺痨,还有什么疾病能让他咳嗽风寒几年,最后在年轻力壮之时便吐血身亡。
他得了肺痨,因为皇子王爷的身份,不方便与外人道,想秘密治疗,完全可以理解。
但为何,他要从始至终瞒着自己,甚至在自己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与她接触也亳不设防。
相雪露的指尖微微颤抖,内心被惊涛骇浪席卷着,以至于后面头脑昏昏沉沉,都没仔细听慕容曜与太医他们所说的话。
直到被青柠扶到案边,喝了一口热茶,咽入喉中,才勉强压下胸间的翻涌。
这时,有一名太医上前来,向她躬身行礼,然后隔着一层丝帕,搭在她手腕上为她问脉。
“臣是受陛下所托,前来为王妃诊脉,所幸王妃平安无事。”太医恭敬地说。
“王妃好生歇息,臣这就回去复命了。”
望着太医转身离开的背影,相雪露有些出神。
忽然派太医给她诊脉,显然是因为方才晋王之事。
相雪露心绪一时有些复杂。
关于慕容曜的印象,前些年是如金玉一般,清贵高华的皇太子殿下,光辉耀目如当空烈阳,不可逼视。
登基以后,张扬的气质不再外显,随之而来的是,越发深沉不可揣摩的帝王心思。
如寒冰之剑被插入剑鞘,骄阳普照万物,不刺眼却温沉霸道,包揽一切。
又如清质萃精的璞玉被打磨成莹润内敛的玉扳指,从前是资质惊人,惊才绝艳的少年,如今代表着滔天的皇权,无上的责任。
唯有俊美得过分的面容一如当年,不像男子所应有的容貌一般,世间最美的女子怕也要为之生妒。
相雪露所有关乎慕容曜的记忆无非以上这些,更深的了解几乎没有。
毕竟,她连自己的夫君——晋王,也是一知半解。
这些年,与这位陛下最多是点头之交,感情也是敬畏居多。
倒是有一点令她印象很深刻。
她和慕容昀大婚那天,慕容曜亲临府邸,含笑敬酒祝福。
众人山呼万岁,他一身深紫镶金龙袍,光华万丈,犹如天人。
那天四处都是红绸,红灯笼,红烛,喜气洋洋一片,映衬得慕容曜那张绝艳的脸越发醉人。
只不过畏于帝王威势,许多人不敢直面而视。
相雪露那时却将一切尽收眼底。
慕容曜眼里波光晃动,潋滟动人,一手端着酒杯,一边朝她虚敬一把。
“新婚大喜。”他的声音醇厚如美酒,她隐约听出了醉意。
他那时还不曾唤她皇嫂,也没有像其他人说那些祝愿新婚夫妇白头偕老,子孙满堂的话来。
只是简简单单地一句,新婚愉快。
那时候,相雪露觉得,或许陛下,也不是旁人眼里那般难以接近。
现下,他又派太医过来专程为自己诊脉,对于一个日理万机的帝王来说,有些太过于关切了。
也许,只是因为自己是晋王妃,是他的皇嫂,又是因为晋王缘由才使她有罹患肺痨的风险,他才对她特别一些。
相雪露思索旧事的时候,窗外却忽然飘进来一股糊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