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臣妇斗胆请求……请求将这个孩子留在晋王府。”
这句话说罢,她猛地跪下去,却在碰触到地面的前一刻,被一股力量往上拉住了。
于是她改为扯住他衣袍的下摆,极尽卑微地哀求道:“请您饶恕臣妇的不敬,但臣妇真的很需要这个孩子留在晋王府。”
她将慕容曜的衣摆攥得紧紧的,仿佛他不答应,她便不会放手一样。
却还是未见他言语,于是,相雪露只得腆着脸,继续求道:“陛下,若是这个孩子将来作为晋王的子嗣,继承了世袭罔替的王爵,您也可以更加放心,不是吗?”
“孩子的身上,说到底,还是留着您的血,再怎么也比旁的宗室更亲近。至于将来,也不会参与到皇位的争斗中去,臣妇不会告诉他,他的生父是您……”
她越说声音越低,只因为,她自己都觉得,这一句句简直就是在挑战慕容曜生为男人,生为皇帝的底线与尊严。
但是她毫无别的办法,只能鼓足勇气对他提出这样的要求,哪怕只有一丝希望。
等了好久,才传来他的声音:“皇嫂何须如此姿态,不如站起来再好好说。”他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仿佛并没有被方才的事情影响。
相雪露只感觉,他像是没有费什么力一般,就把她从地上拉了下来,拉到了他的身侧。
待她坐稳,才发现,自己居然是坐在了宽大冷硬的龙椅之上,身侧紧贴着的便是他。
从这里往下望去,是空旷阔大的,平日里群臣手持笏板站立执言的地方,殿门之外,是贯穿整个京城的中轴线,要经过太极殿,丹凤门,宣阳门,长安街,到达京城最繁盛的地方。
这里,是帝国权力的巅峰,整个嘉朝的政治中心,而她正大不敬地坐在帝王的龙椅之上,紫檀木雕刻的精细飞龙浮雕,于指尖下的皮肤下清晰可感。坐在她身旁的人,看似温和,却可以裁夺整个天下的一切,让她棘手无比,整日里愁眉不展的巨大烦恼以及危机,在他那里,也不过是一句话罢了。
端看他想不想。
慕容曜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异常,轻柔的声音自她耳边飘过:“皇嫂,别这样紧张。”
“朕又不会吃了你。”他轻笑道。
因为隔得太近,他笑声里的微颤与呼吸的声音,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请您原谅臣妇,臣妇利用了您。”相雪露直白地说了出来,她觉得任何心思,在慕容曜面前,皆是无处遁形,不如大方承认,或许还会少招致他的几分厌烦。
“臣妇现在需要一个出自自己的孩子,继承晋王的爵位,一是让其他人打消相关的心思,二是作为一个筹码与依仗,让相氏之人,不敢随意逼迫祖父行事,日后,就算国公府无嗣继承,他们也不敢对雪滢及臣妇怠慢。”
“臣妇起了这样的心思,竟然想利用陛下的骨血,实在罪不可恕,但也求陛下能体谅臣妇的处境,恕臣妇无罪。臣妇虽是因此原因才想着生下它,但是日后必当尽母亲的责任,好好地培养它,爱它。”
说完这句话,她的身上都渗出了一层薄汗,娇美的面颊也似涂上了一层淡淡的胭脂,醉人无比,她轻咬红唇,等待着慕容曜裁决的时候,眼中的哀求与瑟弱,更是衬得这股娇弱之美更是动人了几分。
慕容曜的眸色微微有些加深。
他道:“朕早就说过,孩子的去留均由皇嫂决定,朕无什么意见。”
“至于让它认在谁的名下,也看皇嫂的意思。”
“只是有一点。”他忽然靠近了相雪露些,呼吸几乎都要喷吐在她浅薄的衣衫之上,“既然生下来了,就是朕的孩子,未来朕也应拥有探视的权利。”
相雪露轻微地颤抖着:“没问题……”
她已经有了一种预感,日后是无论如何也和慕容曜断不尽关系了。便是他时常的探看,便足以让世人浮想联翩。
“它不知道朕与它的关系也没关系。”慕容曜轻轻道,“终归,朕以叔父的身份陪伴它,教导它,也无什么区别。”
“生来就没了名义上的父亲,皇嫂总该心软,至少不会让孩子缺少‘父爱’吧。”他的声音里带着薄笑。
相雪露不敢侧首,因为她不知道他现在到底离她有多近。
只听得他忽又道:“还有个问题。皇嫂腹中的孩子,未足两月,可晋王可是去世了三月呢。”
相雪露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的面色瞬间白了不少,声音里都带上了明显的哭音和慌张:“陛下,这可怎么办?”
却见他低柔地劝慰道:“怎这就哭了?朕话还没说完呢。”
“又不是什么大事,差了一个月便一个月罢,到时候说是孩子长得慢,过了月份,谁又能挑出差错。”
他温柔一笑:“有朕在,皇嫂有何不放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