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也在夜深人静之时,短暂地觉得,晋王会不会是死于某种毒物,毕竟最后时刻,他口吐鲜血,以至于七窍流血的样子,实在让她永生难忘。
但是在所有专业人士都说没问题的情况下,她单是怀疑也无根据,更何况,给堂堂亲王下毒,而不留下一丝痕迹的,这世间几乎没有。
但是——方才听容贵妃话间的意思是,若她不是有什么解药保着,恐怕也像晋王一样中毒身亡了。这其中和晋王身死之间的联系……相雪露的手颤抖了起来,她几乎不敢深想。
解药放在镯子里,而这镯子是慕容曜在她新婚之际,通过慕容昀之手送给她的,这其中的意味……她不信慕容曜对此毫不知情。
她抱着双臂,走出了殿门,又走出了撷芳殿,她的身子连同她环抱着自己的双臂一同颤抖着,她不敢想下去又不得不想下去,越想越可怕。
慕容曜为什么要给她解药,是因为她周边有某种毒吗,她的周边为何会存在毒,想毒的目标又是谁。
他一向不做无用之事,不可能没事给了她某种解药。
那必然……那必然……她的身边,疑似中过毒的也就慕容昀一人,而她作为他名义上的枕边人,也同他一起近距离相处过,却毫发无损。
会不会,正是因为这解药的原因?
慕容曜既然送了她解药,必然知道那毒的存在,如果毒的是晋王,他为何装作无事,甚至看着他走向死亡。
相雪露的脑中忽然有了一个很可怕但是却看起来最接近真相的想法,那便是这毒,慕容曜从始至终都心知肚明,因为这毒便是他下的,毒的对象就是晋王。
至于他下毒的原因,也许很复杂,或许牵扯到夺位之争的旧怨,或许牵扯到……
想起方才容贵妃说的话,她忍不住瑟缩了起来。她下意识地不想去相信那个原因。
只是,若晋王之死,都是他的算计,乃至于更深的,不为她所知的计划中的一环,那便十分可怕了。
她一个人走在宫道上,也没让侍女跟在身后,因为她此时脑子里一团乱麻,十分想静静。
许多平日里都没有怀疑过的事,在此时又重新显露了出来,成为了她怀疑揣测的对象。
她忽然想起了一件最近的事,为何她和慕容曜双方都身子康健,但是努力了那么久也未见到成效。
此时的她已经走回了自己的居处,回到室内,她找了处椅子坐下来,刚好抬眼过去就是不远处桌子上的茶壶,便起身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喝的时候,她想到,慕容曜似乎将一罐茶叶寄存在了她这里,他向来讲究,几次通过密道来找她,闲暇时喝的茶水都与她不同,是用他自己单独拿来的茶叶炮制的。
她当时没太当回事,像这种上位者,在某些地方挑剔精致些,也实属正常。
但此时……她神思微微一动。走到了放置茶叶的地方,将它拿了起来,转身就出了殿门。
今日刚好绵绵放在她这里,临走前,因她突然哭闹,她也将她带上了。
她径直出宫,没有一刻的耽搁,在京城中找了处医馆,一坐下来就直接将茶叶拿给了郎中:“请您帮忙查查,这里面有什么成分。”
过了半晌,郎中查验完毕了,他的面色颇有些古怪:“这里面确实有不同寻常的东西,实在是少见。”
相雪露一听,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是什么?”
“是避子药的成分。不过……似乎是用在男子身上的。”郎中活了这么大的岁数,避子药倒是见过不少,不过都是用在女子身上的,多是出现在后宅之中或者秦楼楚馆里面。还是第一次在日常接诊中见到男子用的避子药。
寻常男子,若是不想有子嗣,给女人服用就行了,通常哪会自己服用,倒不是伤不伤身体的问题,而是根本就不会想到。
相雪露的面色变了又变,她不由自主地捏住了那罐茶叶——果然如此。原来不是他们运气不好,而是他刻意为之。他服用了避子药,那他们自然无论如何也是做无用功。
可是他又为何要这样做,是不想让她所出的孩子将来对皇位的继承有威胁吗,但看他前后的举动,又似乎不是这样的。
恰在这时,她又想起了上次在枝城的集市上,遇到的那个商贩与她说的话——你这个孩子,看上去倒不像是早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