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身。”帝王清濯微冷的声音传来,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相雪露起身时用余光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口里说的是众人平身,但目光却是朝着她这边的。
平静的心湖突然有些被搅乱了。
众人重新落座,戏曲,舞乐依次而上,在一片片觥筹交错中,大家的脸庞渐渐红润,说话也不像起初那样拘束。
太后坐在首位,慕容曜坐在她的右下首,相雪露则坐在左下首。
慕容曜今晚很是寡言,除了与几位重臣聊几句以外,多半是在和太后说话。
连风姿绰约的舞女都没有看过一眼,剩下的时间,几乎是在低头慢吞吞吃菜,偶而举杯饮酒,目光却盯着远处的虚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让眼波横如春水的乐伎和舞伎暗自咬碎了银牙,对着剩下的一群老态龙钟的重臣毫无心思。
有臣属见了此景,思及陛下登极以来,不近女色,六宫空置,不由得愁掉了头发。
此时借着酒劲,刚好热血上涌,便不加思考,脱口而出:“陛下,老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便不讲,活了这么久的年头,连这个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吗?”慕容曜将饮尽了的琉璃杯放在了桌案上,淡淡地说道。
琉璃杯发出了清脆的“咣当”声响。
老臣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哽了一下后,道:“臣还是觉得理应说。”
“陛下明年便是弱冠之年,先帝在这个年岁,已经娶妻生子,陛下如今身为帝王,更是要将此事,看为重中之重。”
“是啊,陛下,这关乎我国朝之延续啊,不可轻慢。”另一位老臣同样苦口婆心地劝说。
“还望陛下广开后宫,择良女为妃,更是要早日确立皇后人选,以免中宫空悬,坤位不宁。”
席间坐着的,也不乏重臣勋贵世家的小姐,此时均是面色羞红,眼波流转,脸上写满了说不出的小女儿心思。
相雪露坐在这里,将众人表现尽收眼底,感慨万千——难怪那么多人喜爱催婚,只因被催的不是自己。
正如她此时一样,隔岸观火,看热闹不嫌事大。
众臣纷纷谏言,慕容曜听了,却不置可否,只是提起酒壶,慢慢地给自己续上一杯,又微微前倾身躯展臂,给相雪露也续了半杯。
他给她倒酒的时候,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问:“皇嫂以为如何?”
相雪露一愣,没想到他会问她的意见,不过她显然也不信他会真的听取,就随口顺着官方的客套话说:“陛下可以多听取臣子们的意见。”
完全把自己给摘了出去。
“皇嫂如此关心朕的后宫之事,想劝着朕娶后纳妃,怎么不多多关心自己?”他语气不明地说,相雪露听起来,就很是有一些阴阳怪气在里面。
闻言,她有些微微的恼怒,她哪里关心他的后宫了,不是他逼着她说想法的吗?
难道让她说,陛下您开心就好,一辈子孤寡我也支持您,若真这样说,那群老臣还不撕了她。
看到她面上掩饰不住的不忿表情,慕容曜拖长了声线,慢条斯理地在她耳边说:“皇嫂近日身体可好,可还需传唤孙太医前去看看。”
话音刚落,相雪露手中的琉璃杯差点失手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