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可是再明白不过了,十四一挑眉毛,语气里是嘲是讽,是自嘲或是明讽我?冷然道:〃你果真是颖悟绝人!既明白了我的心意,你又怎知我想看的山顶的景色不是你呢?〃这个人,竟是听明白了我方才的意思,也是啊,千古一帝康熙爷的儿子,智商能低?只怕低智商的是我。。。。。。
我想了想,缓缓道:〃小的时候,邻家有个大哥哥,教我读书识字,陪我扑蝶弄花儿,会板了面孔教训我,也会阳光明媚地笑哄着我开心,我也曾经以为,那般明媚的笑容就是一生了。直到有一日,他的身边多了位姐姐,他的笑容依旧明媚如初,却多了一份深情,多了一份在乎,多了一份小心,都是我不曾见过的。我很难过,我也以为我会这么难过一世。可是,并没有!很快,大哥哥成了家搬走了。我有了新的玩伴,有男生有女生,他们也陪着我扑蝶弄花儿,还陪我捉迷藏,我竟比从前更开心。现在,我甚至记不起他的模样儿,连那般灿烂的笑容,也疏离飘忽,渐渐淡去!〃
十四依旧是沉默不语,深深看着我,紧绷着的脸却是和缓了下来,我继续道:〃每个人的一生要遇见许多人,大多数也许只是彼此人生路上的一个过客,谁也不是彼此最后的驿站,只是过往的风景,只是这些风景让人有点留恋而已,但终究是要过去的,我们不会因为谁而停留,也不会因为谁而改变什么。就如我之于你。〃
十四沉吟良久,点点头道:〃我明白了,好一个过客!十三阿哥也是过客么?〃
唉,看来十四是和十三较上劲儿了,他这般对我大概有大半原因就是为了与十三赌气,可能是为了他们父母弟兄之间的家事〃争宠〃,却累及了我这个无辜可怜的人,我叹了一口气道:〃当然!都说过了,不能厚此薄彼!〃
十四恢复了他一惯的有些吊儿当朗的模样,斜睨着我道:〃这可是你说的,日后十三哥大婚,可别我被瞅见你哭天抹泪儿的!〃我淡淡道:〃放心,我绝不会有那么一天!〃
十四静静盯了我一会儿,忽然伸出手,道:〃拿来!〃我一愣,问:〃什么?〃十四笑得〃奸奸诈诈〃,道:〃方才不是向我贺喜么?贺礼呢?〃我又气又笑,道:〃您贵为阿哥,还缺什么不成?竟向我索礼?我可是个一穷二白的主儿,一年挣的银子怕是抵不了您一顿酒钱!〃
十四脸色一沉,我心想:这可是个难缠的主儿,不似十三与八阿哥待我那么地和善,好容易劝好了他,可别又招惹他,他又喝了酒,惹急了他,万一乱了性,指不定做出什么来。得,得,得!暂且顺着他吧!
只得陪笑道:〃十四阿哥想要什么?奴婢若是送得起,定遂了您的愿!〃十四闻言一笑,却面上一红,欲言又止,我一惊,他想要什么?要我当贺礼?不由得白了脸,可说出去的话怎收得回来,只好静待其言。
半天,十四才略现忸怩之色道:〃我要个荷包!〃晕,要这个啊?有什么难说出口的?我禁不住笑了起来,道:〃呵呵,这个容易,嬷嬷她们正替您赶绣活儿呢,我回去和她们说一声就成了!〃十四脸上越发红了起来,像是想说什么,直看得我莫明不已,终于,他像是〃攒够了勇气〃道:〃我要你肚兜上那个花样儿!〃
这回,轮到我涨得满脸通红,小企鹅?他长了X光透视眼?还是此刻我的衣服见鬼般地没了?我忍不住低了头快速扫了一眼胸前,还好,我依旧〃衣冠楚楚〃。
抬眼正对上十四溢满笑意的眸子,脸立即烫得火烧一般,十四脸上的红潮也未退去,此时,我俩不是〃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却是〃握肩相看红脸,竟无语凝噎〃。当真是此情此景〃难为情〃!
终于,十四〃好心〃嗑巴地解释道:〃上回在太子宫中,你穿成那样,让人不想瞧见也难!〃我恍然大悟,想起那日是为了怕走光特意穿上的,太子宫里的宫女让我脱我还不肯呢!这十四要什么不好,偏要这个花样?也算他识货,企鹅可是动物里的模范夫妻,当做新婚贺礼也是一份吉祥的好礼。
我无心再纠缠下去,只想尽快离了这尴尬之地,忙的点头道:〃好,依你就是!〃十四孩子气的笑了起来:〃那咱可说好了啊,不许赖账!〃此时此刻,我也只有点头的份儿。
十四终于松开一直握着我肩膀的手,手劲儿不小,还真疼啊!我龇牙咧嘴甩了甩胳膊,还能动,没脱臼,心中大松一口气。不妨十四忽然凑上前来,笑得极其地不怀好意,我猛然一惊,退后一大步,却被牢牢扣住,挣脱不得。
十四的〃魔爪〃欲抚上我的脸,我暗地里〃磨牙霍霍〃,哼!敢摸上来,我就〃咬〃你没商量!魔爪变〃抚〃为〃捏〃,我还不及开咬,魔爪忽闪开去,只轻轻蹭过我的笑涡处。
我怔了一怔,手被抓了起来,十四放了一样细小、几不可见的东西上去。我凑近一瞧,一粒米饭,月色下显得那么晶莹剔透,洁白无暇。。。。。。
想起我刚才自以为梨涡浅笑,像朵莲花,却实实在在是沾饭傻笑,像个傻瓜。我欲哭无泪,掩面,落荒而逃。
身后传来十四肆无忌惮的大笑。。。。。。
压岁
爆竹声声一岁除,总把新桃换旧符。
今儿就是除夕了,宫里一派喜气洋洋、祥和之气,大红的鞭炮放着,大红的对联贴着,大红的衣裳穿着,每个人的脸上也都透着人面桃花笑春风的喜色。可不该喜么?上至皇上阿哥,下至各宫里的大小主子对奴才们都各有打赏,谓之为〃压岁钱〃。这在现代该称为年终奖,我也得了不少,却始终乐不起来,没地儿消费要钱做甚?
康熙爷循例在乾清宫设了家宴招待他那好大一家子人,按制太嫔娘娘也该列席,只因为近日缠绵病榻,虽是大好了,却是短了精气神儿。故奏明皇上,得到恩准,自在宁寿宫摆一小宴单过年。
许是沾了这过年的喜气,太嫔今日倒长了些精神,直说想吃双皮奶。这不,我就乐颠颠儿忙活开了。也真是忙,才一下午功夫,宁寿宫就来了三回人给我〃打赏〃,都没说是谁派了来的,我也惫懒得多问,只接了扔回房间里。心中暗想,左不过是康熙爷那些多情的儿子们借机示好。
一边想着,一边手里忙活着,只是在心里叹气。〃嘻嘻,采薇,今儿个可是第四回了,又有人找你!〃小德子猴儿似的闪进屋,一脸不知是嘲是笑的表情。
无奈、无奈、还是无奈,我一笑,道:〃让打赏来得更猛烈些吧!〃小德子绷不住大笑起来,抬手推了我一下道:〃快去吧!猛烈完了,咱好安安生生吃顿年夜饭!〃
门外的小太监,缩着脖子直吸冷气,见我出来,忙的上来打千儿请安,我心知不是为我身份地位尊贵,是为了。。。。。。这宫里呆久了,眉高眼低的自是能瞧出来。我〃赏〃了一串钱给他,他更是喜上眉梢地谢过,从袖笼里取出一个卷轴递给我,躬身道:〃姑娘,奴才是十四阿哥身边的人,主子说了,上回落了样东西在您这儿,让我一并带了回去!〃我微怔一怔,明白过来,点点头道:〃你侯一会儿,我去取了给你!〃
桃红色的绸子底,绣了一只南极帽带企鹅,栩栩如生,威风凛凛,所不同的是这该算是漫画版的,因为我让小德子加了一把关公大刀。也许是知道十四最终的命运,他总让我觉着有一种〃我自横刀向天笑〃的悲壮气概,心意所及之处,便觉得这是再适合不过的,女人都是直觉动物,率性而为也向来是我的习惯。
呵呵,想起小德子和雨枝直眉愣眼的模样儿就好笑,只不过,他们也已经习惯了我的〃出格〃,也就不多问什么,一个画,一个绣,替我完成了这个我不能完成的任务。
眼前的这个小太监也是一派又惊又笑的模样儿,我装做浑不在意的样子,只说:〃替我多谢你们主子!〃他打个千儿,快步闪去。
年夜饭,我、崔嬷嬷、小德子、雨枝与太嫔一处吃的,因了共同经历过一些事,我们之间有别样的感情,这可算是患难之交?说说笑笑,倒也其乐融融,颇像祖孙三代共叙天伦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