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闻摘下斗笠,抖了抖上面积着的一层雪花,同时却摇了摇头,叹了一声:“没找到。”
“没找到?!”空见脸上的笑容迅速凝固,微现惊讶。
空闻点了点头,脸色黯然,“首师大人离开时,说他去了南楚,于是我就直接追去了南楚,可是到了南楚,我听空教在南楚那边的人说他已经离开南楚,往西去了,于是我又朝西追去,在那几个妖国转了一遍,可是仍没找到他,后来又听人说他回北边来了,我以为他已经回了这里,所以赶紧追了回来,却不想首师大人竟然还没回到这里。他这次离开的时候,也没留下可联系的办法,也不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空见却愣了愣,定定地看了看空闻。从杨林县到南楚国,再到南楚西面深山里的那几个妖国,再回到这里,至少也有五六千里路,这空闻却在四天之内跑了个来回,其速度之快,行程之急,也可想而知。
而几天不见,空闻已是瘦了一大圈,那张原本红光满面的圆脸除多了几分风霜之色外,竟也隐约有了棱角。
“他们现在怎么样了?”空闻把斗笠放在门边,然后走到了胡未那边。
空见面色一暗,低声道:“只怕撑不过两天了。”
空闻浑身一震,面色大变,随即整个身子都轻轻地抖了起来。他蹲下身,伸出手,似乎想摸一下跟前的戒戒,只是还没碰到,却又缓缓收了回来,转头看向空见,涩声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空见苦笑道:“如果不是我给他们下了我的过魂夺命蛊,只怕他们连今天都撑不下来。”
“过魂多命蛊?!”空闻脸色大变,细细地看了看空见,而后突然瞪大了眼睛,一把抓住空见的胳膊,“你把你自己的……”
空见点了点头,微笑道:“是的,二十年。”
此时的空见面色晦暗,连上还多了很多皱纹,与几天前相比也几乎判若两人。
“是我连累你了。”空闻愣了愣,脸上闪过一丝苦涩,喃喃地说道,随即他却咦了一声,面露疑惑,又看向空见,“二十年?那为什么他们只能多活两天?不是说你的过魂夺命蛊能夺命换命吗,既然你损了二十年寿命,那他们就应该多二十年的性命,不对,是一人十年。”
空见却苦笑道:“他们本已性命垂危,几乎绝了生息,怎能以常理度之,再说我的过魂夺命蛊也没你说的那么厉害,至多只能夺十换一,如果真能夺十换十的话,那岂不是与长生药无异,说不定我也可以成神去往那梵天界了,虽说那里未必会欢迎我。”
空闻一脸错愕,等回过神来,却叹了口气,强颜笑道:“你这又是何苦,这件事因我而起,到时候责任自由我承担,这么多年,你不是最希望看到我倒霉的吗?”
空见却哼了一声,瞪着空闻:“你以为我是怕被你连累,受那责罚才这么做的吗?我跟你说,我当年要不是主人救……”
空闻摆了摆手,苦笑道:“我只不过跟你开个玩笑罢了。你我都有类似的过往,我岂能误会你的意思。好了,现在你也给我下个过魂夺命蛊,让他们再坚持两天,然后我去凉州城看看,首师大人是否回了那里。”
空见却白了空闻一眼:“你当我的过魂夺命蛊是想下就能下的么?那我还不如去外面抓些人来,每人夺个二十年,到时夺个千千万万,把中土亿万人的寿命都夺了,不照样能让他们长生不死?”
空闻愣在那里:“那……”
“我去凉州,你看好他们,自己好好休息一下吧,两天内我会赶回来,如果万一还找不到首师大人,那再把你这老不死的烂命夺了也不迟。”
空见哼了一声,也不等空闻回应,便一把抓下空闻身上的蓑衣,又走到门边,拿起地上的斗笠,开门走了出去。
空闻眼里闪过一丝异色,愣在了那里。一阵寒风吹过,柴灶里的木头炸了一下,发出了噼啪一声,绽出些许火花,他也终于回过神来,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便走过去关上了房门。
“没想到我俩斗了这么多年,这一次终让你占了上风。”空闻摇头叹道,走了回去。
只是走了几步,他突然浑身一震,随即竟是哇的一声吐出口血来,一张原本就晦暗无光的脸也在瞬间变得惨白。
空闻低头看了看地上成块的血,又苦笑道:“没想到南楚国竟也藏龙卧虎,老子都那么小心了,还能认出来……”
说着,他缓缓坐了下去,看了看胡未那边后,又双手合十,慢慢闭上了眼睛。
房间里重又恢复了平静,那胡未和戒戒依旧一动不动躺在那里,空闻则双手合十,盘腿坐在地上,有如老僧入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柴灶里的柴火已经烧完,只余几块炭火发挥着最后的余热,铁锅里的水也基本煮干,冒着丝丝青烟。
那空闻则仍双手合十,双目禁闭,鼻息粗重,脸上一会青一会白,似乎全然不知火已灭,水已干。
这个时候,却听房间右边忽然响起吱吱一声,声音细微难辨,又过了几秒钟,那凳子上躺的的戒戒竟是轻轻颤了颤。
接着便见包成个粽子似的戒戒缓缓而似艰难地转过身,把头转向胡未那边,然后朝胡未那边吱吱叫了一声。
可惜胡未却是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