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粗胚,有你这么敷衍请安的么?〃
明摆着鸡蛋里找骨头。我轻轻一笑,谦恭有礼:〃奴婢见识浅薄,这里这许多位福晋,奴婢有好些不曾见过,心中只担心将嫡、侧、庶弄错了,更失了礼数,便这么粗略请了安。还望八嫡福晋恕罪。要不,劳烦您替奴婢介绍一下?〃
在座的莺莺燕燕,原本心中有怨带刺的一听此话,果然有几位脸色就不那么的红润。下马威?我让你下也行,顺畅只怕是不能了。
短暂的沉默后,八福晋微一抬眼皮,身边两位不知姓甚名谁的小老婆收到暗号,〃出嘴〃了:〃哟,这艳名远播的贱蹄子今日一见才知道是图有虚名,常言道:眼大无神一世贫,鼻如尖斜恶毒心,嘴小无唇克夫命。怎么看都是一副克父母、绝子嗣的夭寿命!〃
此人不去相面实在屈才。
另一位面如满月,有多子多福之相的某位,与〃命婆甲〃一唱一和:〃姐姐说得极是!且不说这贱婢生就一副刻薄短命的模样,就这一身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气也能污了人的眼睛,汉人家的姑娘就是这么的俗气!〃
更多的人加入战团。某甲:〃是呀,听说这贱婢的额娘是个汉人,不过是贩夫走卒家的姑娘,那样的人家,生出来的也就是这样下流品格的烂货!〃某乙佯叹一口气:〃可别这么说,至少还生出来了一个东西,听说这贱婢打小生了一场病,成了不会下蛋的母鸡!〃
我幸灾乐祸看一眼八福晋,果然她脸色微沉一下,淡淡扫某乙一眼,那人自知失言,讪讪住了口。八福晋前不久刚被康熙爷下旨训斥过,其中一条就是〃膝下无所出〃。
我心中不是不恼,更多的是好笑。女人骂架,通常是从挑剔容貌开始,然后是家世,再就是性格品性上的责难。今日一见,才知古今相同,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我只是随着声音的来源调整视线,对恶言相向的人行微笑注目礼。她们有备而来,我看见双目放光、摩拳擦掌的嬷嬷们,她们寂寞太久,需要寻个机会展示一下自己的铁腕。她们对我有所了解,知道我受激后会反戈一击,于是不断刺激我,好寻个名头收拾我一番。我岂能轻易遂她们所愿?
好戏继续,某丙叹一口气:〃可惜啊!这贱婢命硬,生生克死了自己的亲额娘,害得她阿玛不敢续弦!孤苦伶仃那么大岁数有家不敢回,生怕被她也克死!〃
我哑然失笑,有趣!真能编排,她们果然做足了功课,对我的家底了若指掌。
禛门李氏忽来一语,技压群芳,语惊四座:〃既无姿色又无品性,这浪蹄子怕是身上有些功夫,惹得一帮主子们像苍蝇见了臭蛋一般围着叮!〃这李氏与我有一面之缘,就是曾经在围场中见过,那位入不得狗眼的美人儿。
亭中一片难堪寂静,众人皆面色尴尬,张口结舌,失了语。一直神情淡淡的四福晋冷冰冰瞪一眼这位艳丽粗俗的李氏,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暗暗叫绝,四阿哥家中这活宝,实在是〃宝气〃到了一定地步!
我微欠一欠身:〃诸位福晋的高见奴婢领教了,回去后一定好好反省。这会儿就不再污了您的目,辱了您的耳了。奴婢告退!〃
李氏显然想要找补回来,再出一重棒:〃左不过是个送上门也没人要的敝履、破鞋,再反省也省不回一个清白身子!〃
亭内顿时一片故作压抑的嗤笑之声。犹如千钧炸药在耳边炸开,心中轰然一抖,他居然将〃敝履〃一事喧染得人尽皆知!他怎么能对我这么狠毒?
冷冷瞪着李氏,笑道:〃宫中众人皆知奴婢不过是饽饽房的丫头,什么功夫也没练过。四侧福晋您说的那种功夫,奴婢不知所指,您如此才貌双全,想来必是练过,且精通无比。要不然,您怎么能送上门就有人要了呢?可惜了啊,这一身举世无双的功夫。左不过也是个侧福晋,看的不只是自个儿丈夫的脸色,您又有什么自傲的资本?也就只有欺凌丫头的本事!〃
我盯着〃命婆〃,语气不屑:〃方才诸位所说奴婢是粗俗不入眼之人,的确如此!奴婢的确比不上在座诸位的天仙之姿,只不过仙女下凡也有下不准的时候,有些人是脸先着了地,有些人是胸口先着了地。所以呢,有的人心歪口斜,有的人面目可憎!〃
再瞧向某甲:〃这位福晋,大概是没听过皇上的〃满、蒙、汉天下一家〃之言,或是听过也不当回事儿,皇上的额娘孝康章皇后出身汉旗军,照您说的〃汉家尽出贱蹄〃之言,您是对孝康章皇后的出身也心存不屑么?〃
她们或怒目而视,或面色惊惶,却没有打断我。是的,我有底线。我的底线就是不能被我在乎的人羞辱,李氏此言,其实是替他,我绝不能忍受。
狗咬狗,即使是一嘴毛,也要让她们知道什么是痛。
八福晋淡然一笑:〃好利的一张嘴!钱嬷嬷,替主子们好好教训教训她!让她知道什么是规矩!〃
一个中年嬷嬷声亮如钟:〃是!〃便走上前来飞掌欲扇,被我挥手一挡,轻易甩到一边。〃奴婢是乾清宫的人,犯下错要罚要打,不劳您八福晋大驾!这便回去领罚就是!〃
话音未落,一个茶盅扑面而来,我急急侧脸避开,堪堪避过茶盅,茶水却是迎面浇了一脸。来不及反应,更多的茶盅纷至掷来,其中一只狠狠砸到鼻子上,一阵酸痛后,温热腥腻的液体流到唇边,我反手一擦,手背洇红一片。
走为上计。我忙退后拔腿欲奔,忽觉右腿膝盖弯处一阵剧痛麻痹之感,腿一软便跪倒在地。只觉有人走上前来,一阵暴雨般的拳打脚踢。我左右招架,却是双拳难敌四手,捉襟见肘,正自慌乱不已,忽听一声断喝:〃住手!〃
我抬头看去,十阿哥与十四一左一右架住两个嬷嬷,都是一派惊怒交加的模样,十阿哥反手抽了钱嬷嬷一大嘴巴子:〃混帐奴才,谁许你这么放肆!滚!〃
我愣愣坐在地上,意识尚未清醒,十四扶我起身,急问道:〃有没有事?〃我摇摇头,却听八福晋冷冷道:〃十弟这是要教训谁呢?钱嬷嬷是替我教训那不识礼的下作蹄子,您这是要替一个奴婢出头么?〃
十阿哥一拧眉头:〃她是奴婢不假,可她也曾在围场舍命救过皇阿玛,其实是替咱们身为子女的尽了孝道,咱们心中难道不应该对她有几分感激么?她纵犯下什么错,也由不得你们这样下毒手!好歹也是皇阿玛身边的人,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十四和声道:〃十哥所言极是!〃
八福晋一时无语,四福晋此时出来充当和事佬:〃十弟说得对,八妹你何必和一个奴婢计较?打狗也要看主人不是?依我说,就算了吧!〃果真是咬人的狗不叫,能当皇后的人才岂是省油的灯?听听她现在一派假惺惺却夹枪带棒的言论,我实在佩服得五体投地,早做什么去了?
十四皱着眉头道:〃走罢,十哥!〃一边扶着我往亭外走去,膝盖处的麻痹之感消失,一波猛烈的辣痛袭来,我禁不住呻吟出声。十阿哥在身后惊叫道:〃停下,停下!〃
我低头视看,右裤腿已是血染山河,滴滴答答坠着血水。十四声音陡然拔高:〃怎么了?〃我不知所措摇头:〃不知道,就是痛!〃
十阿哥行上前来,用力撕开裤管,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一管食指粗细的铁针尽根没入肉里,咕噜噜的冒出阵阵血泡。十阿哥慌忙道:〃赶紧的!十四弟,你去支会人宣太医到永和宫,我扶她随后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