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铁云将装着发报机的行李箱塞进汽车座位下面,刚刚合上车门,便见到王秀儿一家四口从不远处的王家院子里走出来。
王秀儿兴致很高,挽着王太太的胳膊走在最前,王秀才难得今天看起来像是没有喝过酒,身上换了身还算干净的褂子,背着手优哉悠哉地跟在前面两人身后,倒是王文理头发乱蓬蓬的,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走在最后。
见到顾铁云早已站在车边等着,王文理立刻有了精神,小跑着上前,拉着顾铁云的胳膊就开始抱怨,“铁云,你说我们这日子还怎么过?控制这个不许卖,那个不许卖,要我说,还不如小日本在台上待着那会儿好呢。”
“文理,话不能这么说,毕竟现在是民国政府,我们中国人自己的天下。”王秀才在一边不悦起来。
“哎呀,老爷子哎,您这话可说得轻松,您问问咱娘,看看外面东西多贵,我这再歇几天没生意做,别说您这老酒没有喝了,连窝头都供不起给您了。”
王文理抢白了父亲几句,又凑到顾铁云身边,“铁云,我生意的事情你还能帮我看着点,听说程公子最近不在北平,他那个石经理你肯定熟,什么时候拉上我,咱们一起吃个饭?”
顾铁云随口应付王文理几句,便招呼着众人上车,自己最后坐进驾驶位置里,启动引擎,将车子往地安门方向开了过去。
十几分钟后,顾铁云将车子停在烤鸭店旁的一个胡同里,走下车领着王家一家子人走进店中。
掌柜的认识顾铁云,小跑着上前点头哈腰地招呼着,喊着让跑堂的将店里最好的包间打开,领着顾铁云这一行人进去。
顾铁云几个人落座后,不一会儿,伙计便端着大盘的烤得焦黄的烤鸭上来,拿着刀站在桌边将鸭皮和鸭肉一片片割下,就着葱酱,用白面皮包好,放在个人面前的盘子上。
“爹,娘,文理,秀儿,我前天刚来这家店吃过,口味特正宗,你们多吃些。”顾铁云殷勤地招呼着王家几个人吃着烤鸭,自己也吃了几口,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事,一拍脑门,看向王秀儿,“秀儿,你看我这记性,今天总局王处长的儿子满月,在同福楼摆了几桌酒,说叫我过去的,我怎么给忘了!你陪着爹娘,文理在这吃着,同福楼就在这条街上,我过去喝杯酒就回来。”
王秀儿太熟悉顾铁云的性格,知道他绝对不是那种丢三落四,健忘的人,肯定是要去执行什么任务,心里虽然担心,但也只能点头答应,轻声叮嘱,“记得少喝酒,注意安全,早些回来啊。”
顾铁云笑着答应,站起来和王秀才夫妇说了几句抱歉的话,便转身离开了包间。
屋外的天色早已暗了下去,顾铁云在胡同里找到自己的车子,从座位下拉出行李箱,打开箱子,从里面拖出一件半旧的深色长衫和一顶礼帽。在车里将衣服和帽子穿戴好,又摸出一副眼镜架在鼻梁上,对着后视镜照了照,模样果然变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