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脚步声就在沈维藏身的神像前停住,手电灯光也转了过去。一个男人咳嗽了几声,沙哑着嗓子低声问道,“老金,这个破庙好久没人来过,你说的转移点真的就在这儿?”
“我去年十月份从北平过来的时候,也是被人先送到这个破庙。”那个叫老金的男人愤愤不平地说着,语气一转,又呵呵笑了起来,“国城,又要恭喜你了,在共党那里熬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回去了。”
原来这个叫国城的当兵的居然是个内应?沈维心里动了动,握着手枪缓缓转过身子,在神像的背上找到一条裂缝,透过裂缝往外看了过去,不禁心头一震。
就在神像前面,有两个人隔了一两米的距离站着,其中一个又高又瘦的人身上穿着一套东野干部的军装,脸色严肃还略带些紧张,另一个人一身商人打扮,穿了一身皮袄棉袍,正是他见过多次的军统那位温先生。
沈维在心里暗忖,那个东野军官一定就是温先生嘴里说的叫国城的内应,而国城为什么会称呼温先生叫老金,看起来温先生这三个字也只是个化名。
国城似乎没有听到温先生恭喜的话,又拿着手电筒对着地上的干草堆里照了照,终于眼里的疑虑渐渐消失,长叹了口气,悠悠说道,“终于结束了,从民国二十五年开始,整整十二年了,我在共党这里过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连睡觉都要睁一只眼,这样的日子都结束了。”
“就是,都结束了。”温先生笑着,一屁股坐在一堆干草堆上,从怀里掏出一个酒瓶,对着国城晃了晃,“到天亮还有一个多钟头,我这可是地道的北平二锅头,咱们喝点去去寒?”
见国城看向酒瓶的目光里都是警惕,温先生无奈地笑了笑,拧开瓶盖,自己先灌了一口酒下去,看向国城,问道,“国城,你连我都要防备?”
国城脸色松弛了些,走到温先生身前的草堆里坐下,将手电筒放在脚边的干草上,灯光看似不经意地还是指向温先生。他一把从温先生手里接过酒瓶,对着嘴猛灌了几口下去。
“给我留几口!”温先生心疼地从国城手里抢下酒瓶,用手摇了摇,见瓶里酒没剩多少,便小心地揣进怀里,嘴里还不住地抱怨,“国城,您这一回去,上峰肯定好吃好喝地款待你,我没您这福气,还要留着这酒对付好一阵子呢。”
“你以为我回去就有好日子过?还不是换个地方继续熬着。”国城明显酒喝得多了,口齿都有些不清楚了,痛苦地抱着头,狠狠地用手捶着脑袋,“老金,你知道吗,我老婆,儿子,女儿都死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我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为啥还活着!”
屋角那里突然传出啪的一声,国城和温先生两个人同时从地上跳起,都从腰间摸出一柄匕首,向着声音方向冲了过去。
沈维心脏不禁狂跳,传出声音的屋角正是刚才铜钱后退过去的方向,一定是铜钱这个家伙做事毛手毛脚地碰倒了什么东西!万一铜钱被国城和温先生抓住,他只有开枪杀了他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