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竹军医,你听说了吗,老毛子上面来人了,说是要调查什么事情,柳德米拉那个胖女人肯定是担心自己让人烧洗澡水的事情给那些人知道,把某些吃软饭的家伙给打发走了。”迟田愤愤不平地大声发着牢骚,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话是否可以让坐在不远处的高桥正一听到。
高桥正一可没有心情理会迟田的讥讽,他一路看着沿途的风景,眼里都是终于解脱的释然。
在离开西伯利亚后,大竹森也他们这三十几个人在苏联边境,他们熟悉的四站古劳帖犒那里新盖好的火车站站台,和从其余战俘管理所来的几百个战俘汇合,又换乘了另一列闷罐火车,往中国东北方向开去。
大竹森也悬了一路的心,终于在闷罐火车进入中国境内时才放了下来,看来这一次苏联人没有欺骗他们,他们真的可以回日本了。
战俘们在满洲里被集体拉去理发洗澡,扔掉身上破烂肮脏的棉袄,换上了一身全新的黄色军装棉服,只是军装上都没有了肩章和帽徽。
他们还坐上了新的火车,是那种有固定座位,座位边有明亮玻璃窗户的硬座火车,车厢之间还有厕所,虽然还是不能躺下睡觉,但是和之前他们坐的那些又臭又闷的闷罐车厢相比,已经让他们有一种幸福得想哭的感觉,彼此都兴奋地小声地议论起来。
“还是支那人好啊!想起当初我们那样欺负他们,还真是有些羞愧呢。”
“我当初是被征兵过来的,都说是为了天皇陛下,如果不来的话,可是要被拉去坐牢的。”
“谁不是啊,我出来这么些年,都不知道家里还有谁还活着,老婆可能都改嫁了吧。”
“不怕你们笑话,我真的不适合当兵打仗,我记得我当新兵时不敢杀人,队长逼着我用刺刀划开一个支那战俘的肚子,到现在我还常常会梦到那个战俘的尖叫声,太吓人了。”
大竹森也抬头看了一眼放在头顶行李架上那个方方的包袱,那里面是装着千叶美惠骨灰的木盒,他想到了千叶美惠临死前说的话,嘴里不由自言自语说着,“千叶小姐临死前还在算着自己有没有还完债。”
“大竹军医,你说什么?”坐在一边的迟田扭过头,有些惊讶的看向大竹森也问道。
“我想说,我们杀了那么多支那人,做了那么多的坏事。”大竹森也盯着面前一大群目瞪口呆的战俘们认真地说道,“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是有报应的,我们造的孽,欠的那些血债都是要还的。”
“你这个家伙,说什么混账话啊。”一个头发花白,看起来有些威严的老人开口大声指责,“不是说了,我们都是为了大东亚共荣,为了天皇陛下的荣耀才应征入伍的,战争哪有不死人的!”
“可是天皇陛下没有让我们杀害平民和投降的战俘,污辱妇女,抢夺他们的土地和财产啊!”大竹森也瞪着眼睛也大声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