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管家领着夫子走过长长的庭廊,他喘着粗气。走在前面的金管家突然停了下来,他侧过身。夫子才看到眼前是蜿蜒陡峭的台阶。
“夫子小心阶梯。”金管家气不喘脸不红地说道。
夫子暗自叹了一口气,早知道不来告这学生的状了,白白地走了这许多路,如今还得爬上这阶梯才能看到俞老爷。
他扶着两旁不是很稳定的铁链,艰难地爬上去。
满腔的怒气一时被眼前的盛景给惊讶得消失殆尽,凤吟亭是一座全花岗岩堆砌而成的庭楼,足有十来米。站在上面,看得到整个俞府的景观,连外面街道的行人都看得一清二楚,而在此处谈话,下面却是一星半点都听不到。
“夫子怎么过来了?”俞尚乾语气显得十分困惑,心里却早已明白几分——这死丫头又闯祸了。
夫子收起一脸的惊叹,正是愤愤不已地要向俞城主告知这学生的顽劣。
“俞老爷,令爱还是另请高明吧,老身愚笨,着实是教不了啊!”他越说越气。
俞尚乾赶紧给他添了一杯茶,夫子一闻便知是白毫银针的嫩香味。他授课与俞薇薇时,仆人们常上的是俞薇薇爱喝的红茶或者乌龙茶,带着浓浓的玫瑰香,但其实他更喜欢这嫩度刚好的毫香。
俞家世代以制补品丸药为生,到俞尚乾这一代更是扩展了业务,开起药材铺和酒肆,成为了富甲一方的商人。世人崇尚官宦之家,亦或是修仙问道等玄门世家。虽说俞家富甲一方,但俞尚乾心底里还是希望女儿能多读些书,成为一名知书达理的名门闺秀,将来好找个乘龙快婿。
夫子一口饮下,正欲开口。俞尚乾先开口说道“夫子可是最近太累了?不然先休息几日,薇薇这丫头,我一会儿教训她。”
夫子心中苦,他天天教这顽劣的丫头,上课不是打瞌睡就是对他提出的理论各种质疑。他甚至有时候都回答不上来,这样的无力感是他这么多年的教学生涯里第一次出现,他再不走,恐怕这一世英明都要毁在这丫头身上。
“俞老爷,四书五经教过一句,都得问我如何得此结论,如何证明是对的。虽说多问是对的,但我感觉她就是不想学,故意捣蛋的!”夫子还是将心中不满一股脑倒出来。
“这孩子从小就是好奇心重,凡事爱问个为什么,就是得劳烦夫子多些耐心。”俞尚乾劝说道。
“老身是真心教不了俞小姐啊。”夫子不愿多说,俞薇薇的行为何止是爱问为什么,爱唱反调。她要是不认同的地方,愣是能给你胡说八道讲个哑口无言。要是她不喜欢听的部分,直接放夫子的鸽子。这些还都是小事,时不时地抓弄一下夫子,更是要了他的老命。
总之,俞薇薇的行为罄竹难书,这个好差事,他必定不干了!
俞尚乾不禁扶了扶额头,他实在头疼得很。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夫子要告老还乡,都怪自己宠坏了这孩子。让她成天只知道游手好闲,一点也不思进取。想到这里,俞尚乾额上的皱纹都深许多。
他大声喊道“将小姐唤来!”
过了一会儿,只见俞薇薇房里的丫鬟小英跌跌撞撞地跑来。
“你家小姐呢!?”
“小姐,小姐。。。。。。”小英吞吞吐吐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俞尚乾不耐烦地说道“快说,这死丫头去哪里了?”
“小姐,小姐,出去郊外了。”俞尚乾的一声怒吼吓得小英浑身颤抖,心里暗暗骂道迟早得被小姐害死。
俞尚乾气不打一处来,茶盏刚举起要摔下。这回是金管家气喘吁吁地爬上来,他今日已经爬了三四趟这该死的阶梯,能不累吗!
“老爷,徐家来人了!”
“何事?怎会突然来人。”
“老爷,听说是来报丧的。”金管家小声道。
厅堂里
来人跪在地上,双手呈上一封白色信封。这是一份急报,信中写道:东城徐信君今日骑马游猎,马儿发狂竟连带东城君摔下山崖。徐信君伤势严重,已无力回天。
东城与鹿城相邻,俞尚乾当年到东城开药材铺没少与东城城主徐信打交道,徐信是一个爽快的人,两人一来二往,这么多年来也成了老友。
俞尚乾一惊,忙问道“徐信骑术了得,怎会发生此事?”
来人道“马儿是未驯化的野马,东城君看那马儿相当彪悍,十分喜欢,便打算在晨岛山驯化它,怎知这马儿性情如此顽劣,竟发了狂似地往山崖上冲。”
东城君爱好骑马,对训马这事更是相当痴迷。俞尚乾也曾多次劝阻徐信应注意个人安全。但是,东城君绝不是莽撞之人,他胆大心细,就算他真的驾驭不住马儿,为何不及时跳下来?
俞尚乾内心一阵狐疑,却也容不得多想,随即叫人备马。两城虽小,但从鹿城骑马到东城也得几个时辰,到了也是天黑。
鹿城城外一处幽静的山庄,一张乌漆竹藤椅上躺着一位少女,茶桌上皆是些四散的甜点:芙蓉饼、糖包、酥儿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