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我,云,我弄痛了你?”黎嫱怯生生的问。
楚云笑笑,摇头道:“没有,倒是你的衣裳脏了。”
黎嫱的那双美眸中泪光又现,她仔细检视楚云身上的伤痕,每看一处,如花的面庞便抽搐一下,煞白煞白的。
不错,楚云周身上下,已几乎被血水浸透,肋旁皮肉翻卷,微微颤动,右肩有一个深达寸许的血槽,肋骨处青紫一片,肿起老高,背后,更有一条刀砍的大口子,鲜红的嫩肉轻轻翕动,而一股股的热血,便在肌肉翁动中汩汩流溢,惊人透了,衬着他披散的头发,深沉而疲惫的面孔,给予人一种尖锐而恐惧的感觉,就仿佛他适才自阿修罗地狱中闯了出来似的。
凤目女苏醒之初,因为过于兴奋,未曾思虑到楚云在这场血战后所付出的代价,而现在,她看清楚了,清楚得使她柔肠如绞,血沥心扉。
那伤,那痛,较之直接加于她自己身上更来得令她痛苦与难受,这滋味艰涩极了,假如能交换,她恨不得即刻与楚云换成对方,即使再痛苦千百倍,她也甘愿。
楚云虽然身受巨创,神智却分外清晰,黎嫱的心理,他感受得异常洞澈,他忽然觉得,在这刹那之间,二人连一丝间隙都没有了,心灵与心灵是依偎得如此接近,并为一体了。
“云……”凤目女终于哭了,她哀哀的道:“多愿我是你……”
楚云身躯一抖,显然他在压制自己的激动,竭力平静的道:“别担心,或者,你我早已是一个人了。”
狐偃罗汉奇异而深沉的凝注着黎嫱,在他的心目中,已对这位大洪山的娇刁千金小姐有了新的估计,不错,在慧洁背面,这位美艳的姑娘,又是多么柔情万端啊。
于是,大罗汉赶忙上前道:“黎丫头,别哭,你一掉泪,楚老弟就更难过了,你别看楚老弟混身血似的,伤得虽然不轻,可也要不了他的命……”
他又转首道:“伙计,俺看你还是赶紧找个地方休息疗伤,你身体虽强,却也禁不住干扛硬顶,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啊……”
大漠屠手库司亦焦切的道:“禀盟主,尚请即速服下本盟秘制之固血丹……”
剑铃子龚宁早已捧着一方红色锦盒站在旁边,黎嫱慌忙的抓了一把其色乳白,成龙眼大小的丹丸,便待亲手喂
向楚云嘴中。
楚云轻轻一笑,道:“小嫱,三颗已够了,一次吃得大多,血液都会全部凝固的……来,给我三粒,让我自己服食……”
黎嫱骇得急忙将手中丹丸放回盒中,留下三颗,坚持着亲手帮着楚云服下,大漠屠手库司又取出身藏的绷带,小心翼翼地为楚云仔细敷药包扎,狐偃罗汉扶着自己这位肝胆相照的兄弟,目光逡巡之下,又怪叫道:“伙计,你的左手五指指尖怎么全裂了?”
楚云轻沉的道:“相当硬实,我是说,当我左手运起‘勾透指’抓进银甲士的前胃及护心铰铁片,钢甲十分坚硬。”
狐偃罗汉伸伸舌头,回顾瞥了早已尸寒肢残的银甲士尉迟元一眼,他那笨重的,以甲胄相护的遣尸正如一堆废铁般寂然堆于一处,周遭沾满了斑斑血肉。
金甲士的尸身仍然挺立不倒,头盔后的双目依旧怒瞪不瞑,两只眼角血痕滴沥,有一股令人毛发悚然的寒栗气息。
大漠屠手在旁低声道:“盟主,那银甲士尉迟元在开始被盟主杀倒之际,尚未断气,本座见他双眼翻动,似有所言,但那时盟主处于千钓一发之生死关头,无暇分顾,待一切结束后,本座再趋前探视,他却已经死了。”
楚云闭目静慈片刻,缓缓的道:“当在下侧身闯入银甲士中官之内时,他也真够狠毒,在瞬息间持出囊中所有短矛插向在下右胸,但是,他慢了半寸,在那矛尖距离在下右胸只有五分不到之际,在下已切断了他的臂时,自然,在下的‘勾透力’亦已深入他的胸腹之内,不过,左肩却被银甲土的钢矛扎了一下!”
吸了口气,楚云又低沉的道:“银甲士尉迟元心性狡诈,机智狠辣,一身武学更属于惊人,他或者死得不瞑目,因为,他自己认为保护他生命的本钱是足够了……”
于是,他叹了口气,道:“龚宁,将金甲士郦三鼎的尸身扶平。”
剑铃子龚宁应命而去,黑暗中,天狼冷刚已与快刀三郎季铠同时飞跃而回,二人身形始落,已为眼前的景象惊得一怔,快刀三郎正悄然吸了一口冷气,天狼冷刚已三步并做两步的奔到楚云身前,惶恐的道:“盟主,你受伤了?
本座罪该万死……”
楚云温和的笑笑,道:“不怪你们,冷环主,白羽公子及萧韵婷的尸体可曾寻到?”
天狼冷刚稍微迟疑了一下,轻轻的道:“盟主,你的伤势?……”
楚云双目倏睬,又疲弱的闭上,摇头道:“不妨,冷环主,在下问你白羽公子……”
天狼冷刚咽了口唾沫,谨慎的道:“回禀盟主,白羽公子邵玉已经逃逸无踪,那萧韵婷亦不曾见到,本座与季护卫已将这所庄院搜了个遍,除了几名下人与两个丫头以外,没有看见白羽公子及萧韵婷等人,据盟主之言,那萧韵婷
似乎已经……”
楚云疲惫而落寞的颔首道:“在下已逼她自裁,在那所孤立的屋内,尚有她用以自裁的一柄匕首……不过,那匕首上虽然沾满血迹,在下却未亲眼见到她的尸体,周为正当她引刀自戮之时,红羽公子等人已闻警冲人,她必然是被白羽公子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