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将商队在城中安顿下来折返回去寻她时,已经再也寻不到她的踪迹了,只听闻她郎君病入膏肓时说想魂归故里,有人说他们一家可能回北方了。
那时的北方已经被胡人统治,汉人杀得所剩无几,回去等于自投罗网,这个可能性并不大。
简玟脸上的泪早已干掉了,她木然地听着,明明心里是否定的,心脏却像不听使唤一样,一阵阵地抽痛,人很冷,牙齿都在打颤。
那一世,他只见过她两面,再分别就又是一辈子了。
丁文竹回来的时候家门大开,蒋生的车子直接堵在了门口,简小姐的行李箱也在门口,但里里外外都没有人,她在家里找了一圈,发现暗门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打开了,丁文竹惊了一跳,站在外面喊着“蒋生,你在吗?有人在吗?”
回声一遍遍荡了下来,蒋裔轻叹了声,站起来朝外走去。
他离开后,简玟又将目光看向其余几幅画,同样的人物,同样的着色,同样的画面,再看去时,她忽然有种血液倒流的惊悚感。
蒋裔刚走上去简玟就听见了丁文竹受惊过度的叫声,她不知道蒋裔是怎么打发丁文竹的,没多会儿他折返回来的时候已经换掉了那件全是血渍的衬衫,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对她说:“我让文竹先回去了,上去说好吗?我们总不能一直坐在地上。”
她撑起身体刚要起身,腿麻地又趔趄了下,蒋裔伸手来扶她,她仍然下意识躲开了,他收回手,眸里的光暗了下去。
回到一楼后,简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好像身体中的力气都被人抽走了,她拖着步子走到落地窗边,蜷缩在躺椅上。
三少爷立马跳了过来靠着她,她闭着眼整个人异常安静,像睡着了一般。
蒋裔给她倒了杯热水放在她的手边,又拿了毯子过来替她盖上。
简玟依然没有动,合上的眼皮却不停跳着,她突然出声道:“你为什么能记得?”
蒋裔停下脚步回过身,干脆拖了把椅子过来,坐在离她不远处对她说:“你是说记得你吗?十八岁那年很多事情慢慢就想起来了。”
“以前都是这样?”
“每一世都是这样,到了这个年龄所有以往的事会慢慢记起来,好的,不好的”
她记得刚才地下室的画作只到他17岁,再之后他似乎就停止画画了,如果他十八岁恢复前世记忆,那这件事应该就是直接影响他画画生涯的关键。
“你找过我几世?”
“每世。”
简玟的睫毛剧烈颤动了一下。
“为什么要找我?”
树影无声摇晃,夕阳悄然落下,漫长的沉默过后,她睁开眼看着他,他眸里的光穿过层层迷雾,道道屏障,落进她的心脏。
“你是我发妻,血肉相容岂能分?”
她眼圈泛
红,唇边却挂着冷笑:“你又在跟我说故事?”
他只是看着她,不苟言笑,眉宇之间是她未见过的郑重之色。
“这么多人口,你每世都能找到我?”
蒋裔垂下了视线,他的声音变得压抑而低迷:“多数情况,穷极一生也打听不到任何关于你的消息。”
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埋葬了多少世的彷徨和孤独。
简玟收起了冷笑:“总共找到过多少次?”
“六世。”
第一次他见到了黛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