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林的春很短。
时常是刚刚换下冬衣,没过一段时日,就要换上夏服。
文乐以前贪凉,初春就要穿着单衣四处晃悠,薄薄的衣袖旁,能看到他臂弯上紧扣着的臂环样子。
杏花快败了。
文乐闻到了浓浓的杏花香气,第一次去傅骁玉偏院时,文乐像只刺猬,满身的刺,谁来也不好使。
他憋足了劲儿要发火,要生气。
看着那棵长得高高的杏树,起了邪心,非要吃那杏儿。
等后来与傅骁玉关系好些了,文乐再去那偏院,发现院子里原先种着的桃树、松树、柳树,竟是一并换成了杏树。
杏花一开,满地的花瓣。
文乐听傅骁玉喊他,回头一看,傅骁玉指着满树的花儿,说着,瞧,秋天你就有口福了。
文乐睁开了眼,膝盖包裹着厚厚的纱布,草药的味道十分刺鼻。
他一动弹,旁边紫琳就醒了,瞪大眼往外跑,说道:“快去通知老夫人,小少爷醒了。”
身上无一处不疼痛。
但却尤其轻松。
文乐饿极了,没等紫琳回来,自己拿上桌旁的粥,慢吞吞地喝了起来。
老夫人让人搀扶着走过来时,就瞧见文乐这般模样,气得快哭出泪来,一巴掌拍向文乐的后背,骂道:“你是要你奶奶的命是不是!”
文乐认了老夫人的打,把粥放下,挣扎着下了床跪她,说:“奶奶,我姓文,我当是如此。”
老夫人手一顿,叫紫琳扶文乐起来,自己坐在床沿边抹了把泪。
聚少离多,担惊受怕。
一辈子的心都吊着。
文乐他爹,除了姐姐妹妹均外嫁了,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都死在战场上。
最小的那个,文乐该唤小叔叔,才十六岁,和文乐一般大的年纪,尸身都未找到。
姓文。
姓文的,就当是如此。
战场厮杀,刀口饮血。
马革裹尸,不报世仇不还。
镇国府也知道边关的消息,老夫人与傅骁玉一般,猜到文乐要请战边关,都急得没办法,只能寄希望于那多疑的皇帝不会放人。
谁知文乐昏迷着送回来,一并送回来的还有圣旨。
老夫人看完了圣旨,差点站不住,由着傅骁玉扶着才坐到座位上,缓了好一阵。
圣旨已经下了,明日镇国府少将军带领十万将士前去边关。
边关,那吃人的地界。
“乐一定能取胜,奶奶不必担心。”
老夫人看着文乐稚嫩的脸,想起了那个最小的儿子,也是这般笃定。
手拂过文乐的额发,老夫人摇摇头,说道:“奶奶不要你立功,奶奶,要你平平安安。”
文乐眼睛微红,勉强挤出来一个笑,点了点头。
屋子里,两人难得安安静静坐下来,说着家长里短的话。
听到外头来了动静,两人看过去,是傅骁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