嗙嗙砸东西的声音,那响声有点钝,可能是镇纸,笔砚之类。后头听到了桌子椅子惨遭损毁的声音,魏池不敢再观望,缩头缩脑逃回了自家小院,躲了起来。
“好吓人!”魏池反身关了门,对陈虎说:“王将军好像正在发脾气,我得躲起来,午饭你叫人送来。”
陈虎接过魏池的披风,小声说:“都闹了一早上了,我回来后本想进去通报一声,杜参谋给我做眼色,我赶紧躲了。”
“聪明,聪明……”魏池感慨,末了又说:“锦衣卫真没为难你?”
陈虎细细想了想:“我开始以为是要动粗,结果只是问话,翻来覆去的问我大人你是何时走的,何时回来的。我一一答了,又问我你近日的走动,我也说了……那个带我走的覃什么什么阴着脸,问了一遍又一遍,我能怎么招?只能一遍一遍的答。最后他火了,砸了笔走了。”
魏池知道沈扬那边暂时是难出什么状况了,至于后头的事,她深信有陆盛铎和他纠缠,也就不再把这事放在心上了。想到砸笔的覃游知,砸椅子桌子的王允义,砸瓶瓶罐罐的祁祁格,魏池觉得暗潮汹涌。不过,自己本是事外人,知道多了反不好,此刻就是躲着为上策。
祁祁格啊,你不过十八岁,怎么活得和王允义、覃游知这样的中年人一般的沧桑?魏池皱了皱眉,叹了一口气:“吃饭!”
吃饭。
索尔哈罕平复了心情,端起碗筷草草吃着,哭了两滴眼泪,心里似乎好过了些,那一份惹人烦躁的糊涂似乎暂时被遗忘了。回忆从小到大,自懂事起,经历的大风大浪不止一次两次,此时此刻也该是惯有的精明稳重。
如今的宫中禁卫,除了国王的老亲信就是王允义的亲兵,从以前就插不进脚的自己此刻更是显得无奈。更何况上次巧遇齐军,自己得力的人几乎折损殆尽!阿尔客依现在又在另一处,想帮忙也帮不了。都城里头本来就留得少,此刻调派起来就犯难了。
无味的吃了一顿,索尔哈罕焦头烂额的回到了书房。内侍女官走了进来,悄悄说:“陛下,密室回话了。”
索尔哈罕没想到这样的快,简单整理了一下思路,转过寝宫的后门进了花园。花园中有七条水道,有一条通往地牢,索尔哈罕独自点了灯进去,在最里头,一个面相老实的中年人,穿着园丁的衣裳,跪在地上等候。
“客葑都,让你安排的都安排好了?”索尔哈罕示意他起身。
“是,现如今人手不多,不过也算够用了。出行的物资也一并准备齐全,时机一到便能行事。”
索尔哈罕详细问了人脉的安排,最后说:“我觉得良奈勒留下合适……你怎么想?”
“公主,这本就是险招,此时此刻顾不得太多。良奈勒行事严谨,除了留他,再找不到别的人选。”
索尔哈罕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王宫那边,你探进去没有?”
客葑都抬起头,阴森的笑了一下:“有,就在今夜!”
索尔哈罕一惊:“就在今夜?”
“有个宫女,今晚要报假归家,我已经派人盯着了,亥时王工宵禁之前,我们是能进去的!”
索尔哈罕没料到尽然能来的这样快!惊喜之余,难免紧张:“无误?”
客葑都深深的点了点头:“无误!”
索尔哈罕看着这位中年人的脸沉默了片刻:“……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不曾许过你荣华富贵,此去更是生死未卜,你不后悔么?”
客葑都恭敬的拱了一礼:“殿下,您身为至尊尚能不惧生死,我一个贱民还有何后悔可言?”
“你的妻儿老小呢?”
“殿下,您不是也舍弃了么?”
是的,我也舍弃了!索尔哈罕环视了一遍这个阴湿的地牢,谁能想到呢?如此堂皇的宫殿竟有这样的一处所在。就像她的亲人曾经向自己感慨的一样——这些尊贵的人们啊,他们真是在享受这看起来光鲜无限的生活么?
“那就今夜,你速去准备!”索尔哈罕站起身,走出了大门。
因为临近秋日,漠南的天开始黑得晚了起来,酉时不到,天已经有些昏暗了。漠南王宫的侍卫都高高的系了领子,等着换班。一个叫咔咔络的小侍卫杵着长矛,正在发愣,突然看见两个短衣打扮的人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还没等自己问,那个高壮的汉子屈身伏在地上自己报上了来历:“这位小老爷,老奴才今儿又要借个过儿了,嘿嘿。”
又?咔咔洛不曾记得认识这么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