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荀无翳顿了顿,“希望今日过去,吾人与君可以同朝为官,定是一大乐事。”
白墨去吃了早点,又四处逛了逛,回到观海门前,不知闭目神游了多久,才出来一个宦官,细声细气道:“白墨是哪个?上来听宣!”
白墨摇摇晃晃的走了过去。
“我就是。”
“宣白墨进殿——”
宦官拉长了嗓子,之后白墨随这位宦官亦步亦趋的走进了宫殿中,北冥宫在外看雄伟得很,但进去之后才知道什么叫做金碧辉煌,很难想象,这个世界的宫殿竟然可以在生产力远远不如明朝的情况下达到紫禁城的水平,可即便是紫禁城,走得两脚酸,也就没心情去欣赏那些辉煌了。
白墨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些人去了那么久才出来,估摸着跟皇帝对话没几分钟,大部分时间都浪费在走路上了,偏偏这个宦官一直走着小碎步,慢得很,弄得白墨心急火燎的。
北冥宫中一共有四座主殿,分别为运龙殿、道龙殿、昌龙殿和盛龙殿,取运道昌盛之意,左右殿宇皆取龙子龙孙之名,后宫主殿为大鲲、大凤二殿,左右殿宇皆取禽鸟之名,其实寓意要比前朝天衍四十九城以坎离卦象为名要差了个层次,但那种水平的奇观毕竟已毁于战火,无从比较,而旧秦国的太阿宫中殿宇取名只求“古圣清蕴”,不用凤龙禽兽,此中高下则见仁见智。
白墨与那宦官一直走到日常办公所用的盛龙殿才停下脚步,白墨有点紧张,那宦官向守宫的军士出示了腰牌,并取下白墨手中的笏板给他们看了一眼,他们才点头放行,这时白墨却忘了该当如何,那宦官拽了拽白墨的袖子,语气有些急促,低声道:“觐见啊!”
白墨这才走进宫中,朗声道:“臣白墨觐见!”
白墨口中的“臣”只是一种放低了身份的“我”的说法,并没有君臣、做官的意涵。
大殿深处,一个略微有些疲惫却很浑厚的声音传来:“进来吧。”
白墨左右瞥了几眼,殿中情景与自己想象得完全不同。
不应该文武百官陈列左右、持笏而立吗?
现在的情景说陈列左右没错,却并没有如白墨想象的一样“立着”。
盛龙殿很大,很深,正路两旁摆放着六十余张几案,案上摆放着瓜果点心以及酒盅茶杯等物,后面放着一张坐席,一个个神情严肃的官僚端坐其上,所为端坐,即是挺直了腰杆跪坐着。
那声音再次传来:“离近点,抬起头来,叫朕瞧瞧。”
白墨向前走了几步,抬起了脑袋,看到了坐在上方的皇帝,皇帝也看到了他。
晋皇北冥真肃穿着一身玄端,头戴冕旒,下巴上留着西亚式的络腮胡子,目光深邃的看着白墨。
北冥真肃满意的点了点头:“挺俊俏,比那得了头名的徐渐如何?”
这时武官中一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老臣答道:“差了一点,那人英挺,这人秀气,差在了老夫喜欢英挺上。”
北冥真肃哈哈大笑起来,满堂文武一点都不压抑,也跟着一起笑,皇帝笑完了,群臣也恢复了严肃,之后北冥真肃又道:“朕喜欢秀气些的,像自家孩子,瞧着亲切。”
北冥真肃说着,伸手指了指白墨,道:“过来,再靠近些,朕有些话想问与你。”
既然皇上叫真肃却并不是一个严肃死板的人,周围的臣下也没有像自己的想象一样死气沉沉,白墨干脆卸去了伪装,大步走到皇帝所在的高台下,仰视着北冥真肃的大胡子,微笑道:“皇帝陛下有什么话,尽管问来。”
北冥真肃从桌上抄起了一个苹果,一边吃一边问:“听说你老家是范阳的?”
白墨点头道:“是,臣起初住在太行山麓上,随父亲打猎为生,父既殁,臣辗转来到治所涿县,干起了杂役。”
“如何读书识字?”
“臣每日偷听塾课,傍晚到河边涂鸦习练。”
“如何增广见闻?”
“杂役之中亦有大见闻。”
北冥真肃嗤道:“市井流言蜚语,称不上见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