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霍华德飞行挣钱,足足可以养活两个人呀,”我说,“这已很不错了。”
“他告诉我说你也是一个飞行员时,我说:‘天啊,一个特技飞行员?你在选择家庭朋友时,’我说,‘你干吗不选一个我们可以提前一周邀请他出去吃晚饭的人,我们不但可以指望他光临,还可以指望他带我们出去把他的钱花在我们身上。’但他只选了一个跟我们一样的穷光棍。”有一次她跟罗杰斯说:“我们也得给光棍找个女人呀。总有一天他会连我们也厌倦的。”你知道这样的话她们是怎样说的:那些话听起来似乎颇有深意,但你去看看她们,就会发现她们目光茫然,你就会怀疑她们是否想到过你,更别提谈起过你。
也许我真的应该请他们出去吃晚饭,然后看戏。“我不是那个意思,”她说,“不是暗示要你带我们出去。”
“你说给我找一个女人也不是真的啦?”我问道。
她睁大眼睛望着我,神色茫然、天真。我请他们到我的房间去喝鸡尾酒——罗杰斯不喝酒,就他一人不喝——那天晚上回来后我发现我的梳妆台上有一些化妆粉,或许还有她的手绢或别的什么东西,我上了床,满屋子散发着一股气味,好像她还在屋子里似的。她问我:“你真的想要我们给你找一个?”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提起过那个话题,过了一段时间,当有某种亲近或男人为女人做的那些小事,即抚摸她们时,她都会转身对着我,好像是我而不是他是她丈夫似的;有一天晚上我们在市区遇上了暴雨,我们去了我的住处,她和罗杰斯睡我的床,我则睡在客厅的椅子上。
一天晚上我正在穿衣准备去他们那儿,电话铃响了。电话是罗杰斯打来的。“我——”他刚开口就被打断了。好像有人用手堵住了他的嘴,我能听见他们在说话、低语,更确切地说,是她。“嗯,什么——”罗杰斯说。接着话筒里传来她的呼吸声,她呼唤着我的名字。
“千万别忘了今晚你得来。”她说。
“我没忘,”我回答道,“我是不是把日子搞错了?如果不是今天晚上——”
“你快来呀,”她说,“再见。”
我赶到那里时,他正等着我。他的脸色跟平时一样,我没有进去。“进来吧。”他说。
“我也许把日子搞错了,”我说,“如果你们——”
他把门往后一推。“快进来呀。”他说。
她躺在沙发上,抽泣着。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关于钱的事。“我没法再这样下去了,”她说,“我已尽力了,但我无法忍受。”
“你知道我的保险金是多少?”他问,“要是出了事,你怎么办?”
“我究竟算什么?哪个住公寓的女人不比我富有?”她没有抬头,脸朝下躺着,围裙乱七八糟地压在身下。“你干吗不辞掉这份差事,像别的男人那样找一份保险金高一点的工作呢?”
“我得走了。”我说。我待在那里真是自讨没趣。我走了出去。他跟着我一起走到大门前,我们俩不约而同地转身往楼梯口的那扇门望去,她脸朝下躺在门边的沙发上。
“我手里还有一点赌金,”我说,“我看我白吃你们那么多,还没来得及花掉这些钱。所以如果有急用的话……”我们站在那儿,他让大门开着。“当然,与我不相干的事我绝不掺和……”
“要是我是你的话,我也不会掺和。”他说。他开了门。“明天机场见。”
“再见,”我说,“机场见。”
我差不多一个星期没见到她,也没有她的消息。我倒是天天都见到他,终于我问:“米尔德里德近来怎样?”
“她出去玩去了,”他回答说,“去娘家了。”
随后的两个星期我天天都和他在一起。每当我在飞机上边我都会转眼瞅瞅他那张被眼镜遮着的脸。我们压根儿没有提到她的名字,直到有一天他告诉我她又回家了,邀请我晚上去吃饭。
当时是下午。他一整天都忙着搭载乘客,我无所事事,百无聊赖,盼着夜晚早点来临,思念着她,偶尔也想想别的事,但更多的时间想的是她终于又回家了,又和我呼吸着同样的烟雾和尘埃,我一时心血来潮,决定去她那儿。事情很简单,就好像有个声音在呼唤:“去那里。现在就去,马上就去。”我去了。我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她独自一人在炉火前看书。那正像是破裂的油管里迸发出来的汽油在你周围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