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烁面色严肃的坐进车里,第一句话就是“报警吧。”
十分钟,扣掉上下楼的时间,徐烁应该在案发现场逗留了五分钟,五分钟足以看清楚很多事,也足够找到重点了。
趁着夏铭带队前来的空档,徐烁简单地交代了一下屋里的情况。
可以说这现场保护的相当不错,三年间也没有发生什么爆水管事件,现场落着厚厚的灰,屋里的发霉气味真不是一般的呛人,但他开门的第一眼,就已经看到地上的狼藉,脑子里也跟着回放出当年发生的那一幕。
交代完环境,徐烁透过后照镜扫了坐在后座的阮时秋一眼,说“小秋,有些事你心里也要有个数,这个官司不容易打,坐牢是一定的,只是不知道会坐几年。”
话落,徐烁看向副驾驶座的顾瑶“比较好的情况是十年。”
顾瑶一怔,尽管心里已经有了预判,可是乍一听到这个数字,仍是难言情绪。
“你的意思是,也可能是无期。”
“嗯。”
除了阮时秋和卢泓一起犯下的绑架罪、勒索罪,在绑架勒索期间,还导致了被绑架的筱飞侠死亡,这情节就相当严重了。
车内的气氛一时跌倒谷底,坐在前面两人脸色都很沉重,反倒是后面的阮时秋,勉强笑了一下,轻声说道“我有心理准备,这是我做的事,我应该负责。”
徐烁说“这个官司我会尽量帮你争取量刑,三年前和三年后你都有自首,这一点也很重要。”
两人说话时,顾瑶就望着窗外,过了片刻,她才想起筱飞侠的白骨。
顾瑶问“对了,你今天去找程维要白骨案的资料,有什么眉目?”
“就和那天在埋尸现场预测的一样,筱飞侠生前的衣服上有卢泓的指纹,可是也有小秋的,骨骼上有多处伤痕,遍布颅骨,下颌骨,甲状软骨,腿骨,手骨,都是筱飞侠生前造成的,也就是说他在死前遭受过暴力对待。还有,他的肋骨也骨折了一根,根据骨折的角度,很有可能扎破内脏。”
这和阮时秋描述的案情吻合,卢泓的确虐待过筱飞侠。
“那死因呢?”
“现在还不能肯定。甲状软骨上虽然有伤痕,但是经过伤痕判断,应该不是死于窒息。头骨有骨裂的现象,说明生前头部遭到过剧烈撞击,这可能会导致死亡。肋骨骨折后如果扎破了内脏,比如肺叶,这也有可能成为死因。但真正的死因到底是什么,现在还不能完全肯定,要等进一步化验。不过起码可以证实,筱飞侠是死于□□。”
徐烁冷冷的扯了下唇角“人会说谎,证据却不会。”
车内又是一阵沉默。
阮时秋把头低了下头,埋在掌心中,身体出现细微的颤抖。
事实上,三年前由于事出突然,阮时秋很慌乱,也没有想到去检查筱飞侠身上有多少伤,她只是摸到了他头上有血渍,随即就跑去找卢泓理论了。
阮时秋径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当中,努力回想着三年前发生的一切。
她并没有听到这时前座两人的对话。
顾瑶说“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小秋当初给卢泓那一锤子,根据她自己的描述是故意的,她是出于愤怒,和筱飞侠的死带给她的悲愤。但这个案子最后判定为‘故意伤人罪’,将‘故意杀人’的嫌疑抹除了。现在案情有了新的突破,‘立坤’那边会不会旧事重提,再这个基础上追究小秋是‘故意杀人’。”
“是有这个可能。”徐烁低声说,“不过如果我是‘立坤’的人就不会这么做。”
“为什么?”
“一旦‘立坤’的人要旧事重提,那他们就必须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当初不追究,他们和‘昭阳’到底做了怎样的利益交换,最终才私下达成这样的协议?阮正新给小秋辩护成‘故意伤人’,‘立坤’的律师就一定要在法庭上让步,他们私下还要讨论出一套说辞,说明小秋那一锤子没有杀人意图,不管具体操作如何,这一套动作下来都是妨碍司法公正。‘立坤’的人不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的确,如果要追究过去,阮正新和“立坤”都要面临官司,这些人三年前会因为个人的利益而掩盖一个四岁男孩的死,三年来对此只字不提,那么三年后自然也会为了自保而绝口不提三年前的暗箱操作。
想到这里,顾瑶又回头看了阮时秋一眼,见她依然是刚才的姿势,想事情很出神。
顾瑶没有打搅,只是朝徐烁比了个手势,随即先一步下车。
直到两人关好车门,凑到一起,顾瑶又把话题引向三年前的案发之后。
“我仔细想了一下三年前的行动线,你帮我分析一下对不对。”顾瑶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掰着手指头数给他看,“第一步,我接到了小秋的电话,她告诉我,她把卢泓打倒在地。我赶到卢泓家,看到现场,小秋进而告诉我她和卢泓做了什么事,以及她为什么要打伤卢泓。”
徐烁双手环胸,宽厚的背靠着车身,接着说“以你的性格,应该不会立刻拉着小秋离开卢泓家,当时小秋很慌乱,但你未必。在最初的震惊过后,你很快就会想到逃避不是办法,要抓紧时间先去自首,还有卢泓并没有死,如果你就那样拉着小秋跑了,延误了抢救时间,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我应该留在卢泓家一段时间帮小秋想对策,然后我和小秋一起来了中民路,亲眼见到了筱飞侠的尸体和案发现场。但是在我们离开卢泓家之前,我应该用他家里的电话叫了救护车,甚至通知了卢泓的父亲。”
“你们来到案发现场,目睹了筱飞侠的尸体,小秋一定会问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通知阮正新,要不要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