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附中的第一天,陆非就开始怀疑自己和这个莘莘学子趋之若鹜的名校严重犯克——他怎么千挑万选,就挑了期中考试这一天来学校呢?
“你先考考试试吧,正好摸摸底,找找自己的位置。”教导主任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面带微笑的说。
“我知道我的位置在那,不用摸了……”陆非后退了一步,有一种扭头就跑的冲动。
“怕什么啊,从小考到大了,还紧张。正好第一考场有个女生病假缺考,你就坐她的位置吧。”教导主任看了看腕表,“快开始了,抓紧时间。”
陆非在心里把这个缺考的女生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如果不是她莫名其妙的生病缺考,他也不用坐她的位置考这个该死的期中考试了吧!
附中的考场都是按照学习成绩排名,陆非惊讶的发现自己需要坐的位置竟然是第一考场的一号,也就是这个全国重点高中高一年级的第一名。拿到卷子,陆非看着眼前满篇的之乎者也,确认自己一个字也看不懂,他不明白现代人研究古文有什么意义,也不明白中国的教育制度为何一定要吹毛求疵的去追究一些无关痛痒的细节。他偏偏头,看了看自己左手边的男生,他是高三年级的第一名,左手托腮,右手执笔,脊背挺的笔直,一脸庄重肃穆,一看就是典型的乖乖牌好学生。陆非打了个哈欠,决定先把卷子上的横线和空格都生掰硬拽的写满,至于正确率与否,就不再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考试进行了一半,考场的门开了,一个女生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进来。所有考生都停下了笔,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老师,对不起,我迟到了。”女生双手合十,满脸堆笑。
“余丹?你不是请病假了吗?”监考老师目瞪口呆。
“我没事了,刚从医院赶过来,这,这是……?”余丹莫名其妙的看着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答着自己卷子的陆非,“他是谁?”
“其他人先答题。”监考老师清了清嗓子,一脸正色的对考生说道,“余丹,你跟我出来一下。”她又对余丹说道。
“你不是出车祸了吗?”监考老师是余丹的英语老师,三十岁出头,余丹是她的得意门生,早晨听到教导主任跟自己说她撞车了,自己还立时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没事,不严重。”余丹轻描淡写的挥了挥手,“我是从医院打车直接过来的,老师,那个人为什么坐我的位置答我的卷子啊?”
监考老师的笑容充满了抱歉,她态度特别诚恳的解释道:“他是转学生,今天第一天来学校,主任说让他参加期中考试摸摸底,正好你缺考,就让他答你的卷子了。你刚出了意外,身体还没恢复,他都已经答了一半了,要不然你先回家休息一下吧,考试嘛,别人逃还来不及,也就你这种好学生才这么积极的往回赶,生怕错过一次。”
余丹越听心里越来气,心说,你们老师怕得罪转学生,就转而捏我这个软柿子,真是没天理。但是表面上总不好跟老师死磕,于是点了点头。
教室里正在奋笔疾书的陆非无比郁闷的用余光瞟了瞟自己身侧的高三第一名,他2。0的远视眼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名字——江修远,可以清楚的看到他卷子上隽秀整齐的每一个字。
可惜的是,这些字跟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知道自己完蛋了,老爸好不容易把他塞进了这个以高分高能著称的全国重点,又赔钱又赔脸面,自己一来就送了份“年级最末”的大礼给他,到时候一顿削是免不了了。
都怪那个该死的年级第一,没事生什么病嘛——陆非回想起刚才跑进教室的那个马尾蹦蹦跳跳的黄毛丫头,没好气的想。
突然,陆非眼睛一亮,他看了看右手边墙壁上贴着的座次考场安排表,计上心头。
陆非来到附中一个星期以后终于迎来了期中考试发成绩的日子。
这一个星期,性格鬼马开朗,长的又英气逼人的他迅速融入了新环境,集结了一票狐朋狗友。让他没想到的是,为首的,竟然是那个被自己剥夺了考试权利的新同桌余丹。
他一开始以为全天下的好学生都一个样——戴着瓶子底一样厚的眼镜,梳着一成不变的刻板的发型,穿衣服灰头土脸,天天只知埋头苦学,奋笔疾书。
直到他遇到余丹。
比自己还能睡,不爱听的课就缩在书立里后面,埋在校服里呼呼大睡,而且会一边睡一边半张着嘴巴流口水。
爱叼着棒棒糖做卷子,眉头微皱,异常投入,嘴里还会嘟嘟囔囔念念有词。
转笔的技法让人眼花缭乱。
看过很多书,稀奇古怪应有尽有。从人物传记到天文地理再到漫画小说最后甚至到了小众的摇滚杂志。而且她特别喜欢在语文和英语课的时候看,虽然她是语文课代表,又是英语老师的得意门生。
“鱼蛋,你考试都是靠作弊吗?”看着把漫画放在膝盖上,低着头,满脸绽放着花痴的光芒,呵呵贼笑着的年级第一同学,陆非压低声音问道。他严重怀疑,那些门门接近满分的卷子到底是不是出自自己的同位之手。
“如假包换。”鱼蛋笑了笑。
她的眼睛明明很大,笑起来却有办法眯成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