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紫。”黄毛喊了一声,而后便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下。她抱着膝盖,十分难过,但是她是不会哭的。三千年里,她其实都没有哭过,被他用打神鞭打到半边身体冒火光,她没有哭。被放逐在娥眉山幽暗的山底,她没有哭。
头一次哭……
还是此世再来。
这次我好像真的搞砸了,好像是。但我必须冷静下来,我必须想个法子,想个主意!我也不是第一次搞砸什么事了,像是上一次……忽然,黄毛将头埋进膝盖里,恍惚间记起了那天的事。
太山君走了,死了,放逐了自己,随便吧,哪个说法都可以。但是他没有传位,他走了却没有立刻传位。这才是最要命的,他留下遗言和一个法阵。
那法阵每时每刻都在运转,什么时候会解开根本不受外力的影响,随时都可能解开,也可能你在那里等上一万年它也不会解开。
一开始另外四大主神君都派了人守在那里,等了六十年,华山君最早放弃,说:“你们玩吧。”
华山君离开之后,第二个走的是仙哥,他说:“太山君乃五岳之首,他的事他自有安排,是我的终归是我的,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
珩山君是不会放弃的,他原本是最没有存在感的主神君,太山君身死才真正得了一些地盘,有了和蘅山菘山华山抗衡的一点点身家,如此一来,倘若新的太山君出现,又或是新的太山君是另外三家中某主神手下的某大神君,他定不会好受。
所以他不愿放手,宝月也知他的心念,在那一天的前一夜对我说:“珩山君此几日都在太山,时机刚好,明日你与我共赴太山,当着他的面,我也会如仙生,天印那般不在设人等待太山君的法阵解开。你为我的掌簿,介时当为我执笔,写下诺言交付给珩山君。”
我闻言说好,还故意问他:“那我要打扮漂亮一点吗?穿金戴银。”
他哈哈哈大笑,道:“又不是送你出嫁,穿金戴银作什?哈哈哈,如裳,你啊,随便就好,你在我身边,便是这世上的第一。”
你在我身边,便是这世上的第一。
结果那日,我与他一同赴太山。太山君身死之后,百年之外那还是我第一次再付太山,到了山顶,写好文书,正要说话,法阵打开,一个东西从法阵中央滚落出来,到我脚边。
我低头看去,那……
是太山君的神牌。
哎……
哎……
哎……
如果那天我听了他的话,不要去捡,不要去捡。我现在在哪,是何人,开心还是不开心。
最绝望的时候,黄毛突然感到呼吸声,她抬起头来,看到熟悉的人,熟悉的眼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温和表情。
“你怎么不听话,总不听话?”他问她。
如果我还是炼如裳会怎么说?
她会说:“因为我知道你宠我,天下神君千万,对宝月英华而言,只有我炼如裳是不同的。所以他们都要听你的话,只有我可以不听。我知道你不会怪我,所以我就不听,我不听!”
炼如裳会这样说。
炼如裳被宝月英华以第十神技天地法雷劈死在太山之巅。
黄毛呢?
黄毛会怎么说?
“我怕再也见不到阿紫了,我好难过。”黄毛才说话就不受控制地哭了出来。
紫竹,她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期待紫竹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