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为了照顾怀有身孕的陈娘娘,一向言辞华美、修辞丰富的封后圣旨竟然变得颇为精简,却依旧将陈娘娘的种种优点美德体现得淋漓尽致。待内侍宣旨后,武帝竟然亲自起身行至陈皇后身畔,携同陈皇后一同返回御座,接受百官命妇朝拜。
宫中之人不禁慨叹,看来这陈皇后果然是天生的皇后命格,纵使先前曾被奸人诬陷,身陷巫蛊一案而失了后位,被陛下罢退长门宫,却以废后身份身处冷宫之中仍然有幸得到陛下垂怜眷顾,如今不仅重登后位,更身怀皇嗣,若是再为陛下诞下嫡长子,必会宠冠后宫,即使日后未央宫内再添才貌俱佳的美人,只怕也无法动摇陈皇后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封后典礼过后,刘彻陪同暮朝一同返回椒房殿,看着暮朝有些疲倦的模样,便亲自帮暮朝换下厚重的礼服,捡了一件轻便的大红色直裾深衣为暮朝穿上,轻抚着暮朝的秀发,怜惜道:“阿娇怀有身孕已经十分辛苦,午后的庆宴去或不去都无所谓。你好好休息一下,若是能睡上一会儿则更好。”
挺着硕大的腹部忙了半天,暮朝的确是有些累了。暮朝躺下后,刘彻又细心的为她取来锦被盖在她的腿上。
暮朝阖目休息片刻,觉察到刘彻仍然坐在床边,便睁开眼睛对他说道:“原本宫中便许久未有这样盛大的庆宴了,想来母后和母亲、姐姐都会出席。陛下不要在这里陪伴我了,还是让宫人们服侍你更衣,早些去长乐宫陪母后一起出席庆宴,一定会令母后高兴的。”
刘彻却是干脆解下外袍,躺到暮朝身畔,展臂将她揽于怀中,轻轻抚摸着她高高隆起的腹部,感受着胎儿活泼有力的胎动,内心一片柔软,“朕哪里都不去,就在此处陪着你。”
自从刘彻下令于未央宫曲台殿中举行庆宴,以贺陈皇后册封之喜,并与宫中众人同庆新春佳节,宫中沉寂许久的卫夫人、邢娙娥等人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卫子夫于岁羽殿中悉心打扮,翠绿色的曲裾深衣将她纤瘦的身姿衬托得愈发玲珑有致,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梳成柔婉的堕马髻。卫子夫揽镜自照,望着镜中之人如花般的娇颜,原本暗淡的眼神中渐渐显出一抹亮色,犹记自己与陛下那时于平阳公主家的初见,自己便是穿着这样的翠绿色汉服,更因蹁跹一舞引得陛下回顾垂怜。
卫子夫思量着自己心中的算计,终于下了决心。毕竟,比起陛下的宠爱,那些可笑的自尊心本就微不足道。若是能够重新赢得陛下的喜爱疼宠,即便被宫中之人嘲笑,又有何妨?自小生于忧患,又于汉宫中几经起落的卫子夫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在未央宫中,除了陛下的恩宠,一切尽皆虚幻;只有获得陛下的宠爱,自己和孩子们才能更好的生存下去。
增成殿的邢娙娥却是看着宫人们取来的水红色直裾深衣摇了摇头,轻声道:“换件淡雅些的。”
近身侍婢碧莲疑惑道:“连陛下都曾夸赞过娙娥着水红色最美,好容易才能有机会见陛下一面,娙娥不说将自己打扮得出众些,为何反倒要将这样美丽的衣裙换掉?”
邢娙娥淡然一笑,“碧莲这话说的糊涂。你以为,陛下今日大摆宴席所为何人?被陛下放在心尖疼宠之人又是何人?陛下又岂会乐意看到其他女子不知好歹惹得皇后娘娘不悦?”
碧莲咬了咬嘴唇,皱眉道:“只是一件衣服而已,何况又不是正红色,皇后娘娘应该不会不喜吧?”
邢娙娥却是摇头道:“在这深宫之中,有些事情宁可多想几分,小心些总是没有坏处的。”
碧莲无法,又转身取来一件湖绿色曲裾深衣,邢娙娥看了看,又摇头道:“还是不妥。听说皇后娘娘最近便十分喜爱这个颜色,还是换一件浅粉色的直裾深衣,简单大方些就好。”
碧莲服侍邢娙娥换好衣服,叹息道:“娙娥本就生的十分美艳,浅粉色虽然美丽,穿在娙娥身上倒是有些与娙娥的气质不符。不若奴婢为娙娥梳一个飞天髻吧,那样华美的高发髻必然能为娙娥增色不少。”
邢娙娥不悦的斥责道:“你这奴婢真是不受教,我已经说过在这个时候不适合太过扎眼出挑的装扮,你怎么偏就听不进去?倘若再敢胡乱出主意,便去自领二十板子,好好长长记性!”
碧莲忙颤抖着身子跪地请罪,邢娙娥看着碧莲惧怕的模样,也不禁有些怜惜,叹息道:“起来吧,帮我梳个简单的垂髻便好。”
当卫夫人和邢娙娥先后到达曲台殿时,李夫人及宫中位份低的美人们皆已经到齐了。过不多时,王太后、窦太主、平阳公主等人也纷纷到来。
由于此时陈娘娘已经被重新册封为皇后,王太后虽然心中不喜,然而于庆宴之上见到窦太主时却也颇为热情,面带笑容的与窦太主寒暄。窦太主也微笑着与王太后闲话些家常,并感谢王太后在宫中对阿娇和蓁儿的照拂。一时间,两人之间气氛倒也十分融洽。
宴席之上丝竹之声不绝于耳,眼见时辰将至,众人皆小声议论,纷纷猜测陛下和皇后娘娘姗姗来迟的原因。
王太后见刘彻和阿娇竟然久候不至,眼看吉时已到却仍未现身,不由得有些气闷,面上却不露声色,对身旁的宫人问道:“去椒房殿看看,皇帝和皇后究竟因何事耽搁?”
宫人忙应诺而去,然而尚未走出殿门,却见内侍总管春陀疾步而来,春陀走进殿内,先向王太后和窦太主等人行礼,随即恭敬的对王太后禀告道:“陛下和皇后娘娘刚刚午睡醒来,待梳洗整装后,还要用些茶点才能动身前来。陛下请太后娘娘主持宴席,还说不必令众人久候,按时开席即可。”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