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太尉武振声率领部分骁骑兵护送一辆马车出了城,一路加急,到了第七日才到西岭山。
杨明看着马车里憔悴沧桑、颠得快散架的贺兰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拿无知妇人做筹码这种事杨明不会做也不屑做,然而武太尉带去谕旨,只要西灵同意停战,就将贺兰梦送还西灵,如若不然,将贺兰梦即刻斩杀。一面是良心,一面是谕旨,还要考虑东盛将士的性命,杨明左右为难,而皇甫诸生也认为此举不妥,这岂不是被天下人耻笑?但众将士认为可暂且将消息放出去,好生照料贺兰梦,以此拖延时间,等待援兵,届时还可再战。
其实远在东南边境的杨征早就向皇上请旨去支援杨明,皇上却迟迟不下旨,有无援兵还未可知。
如此又僵持了半月,西灵帝派使者前去见杨明,声称只要将贺兰梦送还西灵,可停战两月。西灵帝传达此种消息,间接证明贺兰梦的重要性,皇上得知后岂会不加以利用?不日便有使者直接从盛京一路到西灵传达了东盛帝的意愿---以贺兰梦换东西永世太平。且不说这贺兰梦到底有没有这么大的价值,可皇上的胃口也太大了些。
然而这种消息传到东盛军营时,诸将领脸色都不好看,将士们拼死拼活征战了大半年之久,最后却要用一个女人换取太平,这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对世人?况且,西灵此次若是不败,必定后患无穷,于是帅帐中整整讨论了三天。
三天后杨明派人将贺兰梦无条件送还了西灵,而东盛军却军心大振,以少胜多,连败西灵两战。
杨心得知杨明的决定后,又是欣喜又是担忧,喜的是果然没看错杨明,忧的是只怕东盛军是强弩之末,坚持不了多久,于是杨心又进了宫。
清心殿里,皇上正怒不可遏,将茶具摔了一地。杨心走到角落里瑟瑟索索的德公公身旁,说,“公公,皇上怎还在生气?”
“哎,都三天了,南明王违背皇上旨意,皇上怎会不气?”
杨心安慰了明显吓怕的的德公公两句,走到皇上跟前跪下才说,“皇上,就让我去南罄吧,若是不成对大局也无甚影响,不是吗?”
皇上此刻才转脸看向杨心,见她跪在摔烂的茶具上,膝盖下血迹斑斑的,倒有些诚意,又仔细想了想她的话,好像也有道理,便不再坚持,着手写了谕旨交给杨心说,“你带着这谕旨,朕再给你派几个可靠的人同去,若成了,你便是功臣,若不成,回来势必要重罚。”
杨心点点头才又说,“那我即刻回去收拾东西,稍后跟其余人在城门口汇合。”
“嗯,去吧。”
杨心站起身也不顾膝盖上的伤,满怀希望的回了永功路,到了后包了几件衣裳,又背上自己的小提琴便出了门,到了巷口先请卖茶的阿嫂帮忙给桃核浇水,又向管马厩的马夫借了匹快马,便飞驰去了城门口。
杨心本以为自己是最快的,没想到到了城门口大批的人已经等在了那儿。这其中除了任淮,还有三个生脸的青年,其中两个身形壮硕些,杨心觉得应该是侍卫,还有一个比较清瘦的,身上也背了个琴盒,应该是皇上派来的帮手,最后一个是宫女白莲。杨心记得自己最后一次见她是在杨明刚入狱的时候,那时的匿名信就是白莲给的,之后就再没见过她,以前觉得挺柔弱的一个人,没想到此刻骑在高头大马上也挺像那么回事儿,真想问问她是不是蛰伏在自己身旁的探子。
不过此刻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杨心记下其余三人的名字,便招呼着众人一路策马狂奔向南而去。
只是杨心的骑术是前不久才学的,行到第三天的时候就有些跟不上大部队的节奏,于是众人只好停下来休息片刻。杨心坐下后喝了口水,挪身到白莲身边,“去年的那封匿名信是皇上让你给我的?”
“不是,皇上本来让奴婢告诉郡主南明王的事儿,可巧那封信就来了。”
杨明的事儿已经过去许久,杨心这会儿不过是好奇谁会没事写匿名信,并不是要追究什么,但听了白莲的话,又察觉出另一种意思,“那封信在给我之前你就看过了?”
白莲此刻才现自己的话出卖了什么,只能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杨心又盯着她看了几秒,也不再问什么,却已经把白莲拉近了黑名单里,时刻防备着。
又过了五日杨心一行人才走到东南边境的临南城,这里是刘瑾玉的祖籍,只是不知她现在过得可好,可有见过寻来的杨丰?
几人又行了约莫百里才进了南罄,却是刚进南罄就听见丝竹声声,不绝于耳。
换了水路又行两日,几人终于到了南罄的国都乐城。这里相比东盛房屋要稀疏许多,且有许多竹舍,都是邻水而建,日光也没有东盛的强烈,倒是空气很润,所有隐隐的有些令人胸闷,若不是长久居住在此,只怕很不适应。好在杨心几人都是年轻体健,倒没什么大碍。
虽然乐城音乐四起,街上却没几人,临街的房舍有许多开着窗子,不时地有人伸头出来观望。一扇窗后,一雪服男子撩起纱帘隔窗向下望去,将街上六人六马尽收眼底,此时杨心也恰好仰头观望,正与他四目相对,赤红的木墙雪白的衣,不看脸就扎的杨心眼睛生疼,这夺目的光彩像极了初见杨明时的样子。
杨心收回思绪继续骑马向前,身后却有一人始终舍不得收回视线,硬是撞上了杨心的马屁股。杨心感觉到马儿一震,扭头看向任淮,“你怎么了?”
任淮这才收回视线,“哦,没什么,只是刚才一不留神,绊了一脚。”
“小心些,这不是东盛,我们这身打扮本来就够惹人耳目了,若出了状况也不好处理。”
“嗯,我知道。”
杨心不再多话,又转身向前,而楼上男子也放下纱帘,离了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