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外祖父在母亲年轻的时候就失踪了。
是的,失踪。
某天外出,从此渺无音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那种。
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母亲早已记不清他的模样了,只在记忆的最深处,留下了一副模糊的影子。
一副厚如瓶底的眼镜,和一双常年挂满泥巴的军用胶鞋,是母亲能记得住最细节的东西。
当然,还有他的名字,张树人,和村里人口中经常提到的“张秀才”。
依稀记得,村里人茶后饭余,总会时不时的提起张秀才的往事,
张秀才有学问,是大学生,要是放在古代,肯定是当大官的料,可惜
渐渐的,我的心中也有了一个自己刻画的外祖父的样子。
他的身材不一定是特别的高大,实际上还可能比较清瘦,不算俊郎的外表,加上木讷的性格,会给人一种邋遢的感觉。
直到后来懂事一些,才知道,他算是那个年代为数不多的一批生物老师。
但在当时,生物这样冷门的学科并不能给外祖父带来足够的尊敬,甚至称之为老师都有些勉强。
什么细胞,遗传,进化等等,这些惊世骇俗的话,听起来更像是疯子的语言。
久而久之,村里人更愿意将他说成是一个神棍。
放在现代,这可能就是那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学者气质。
自然而然的,生活的细节,也就成了他的短板,乱糟糟的家里,总能找到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什么石头,骨头,标本等等,很可惜,这些东西到现在十不存一,留下的并没有多少。
自古生物地理不分家,村里人都说,张秀才张神棍每天神神叨叨的,早晚要出事,看看吧,果不其然,估计是自己出门找不回来了。
而我这个张秀才的外孙,从小到大听到更多的都是奚落调侃。
上学的时候,有一次美术课,课题,最亲的人,
也不知怎的,稀里糊涂的将心中外祖父的模样给画了出来。
回到家,拿给母亲看,母亲却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将画像保存了起来,在那之后,便从一个破旧不堪的地球仪中拿出了一个泛黄的笔记本交给了我。
这是在旧世界,华夏动荡的年代,好不容易藏起来才得以保存下来的东西,其正面写着1969南极科考纪念,下方一个劳动光荣的腥红印章,和某某兵团已经看不清了,但其中的内容却是非常清晰。
首页一个十分标准的圆形图案,寥寥几笔勾勒出一个像是地图之类的东西,后面则是密密麻麻的地理坐标,小字注解和一些特殊的数字编号。
字迹清秀工整,严谨中带着些许的锋芒。
再向后,提到就是一些十分奇怪的东西,什么星象,什么南北极,什么文明遗迹,还有许多从未见过的动植物图形,甚至还有一些民间传说和关于山海经的注解等等。
直到后来外出参军,开阔了眼界,我才明白,那个圆正是我们生活的地球,那些坐标,无一不是世间禁地一样的存在。
至于那些从未见过的动植物,和星象图形,我相信,它们既然有了编号,那一定存在于世间的某个角落,只是可能还并未被人类发现而已,它们肯定不是别人口中的封建迷信,风水怪诞等等。
很难想象,他那样文弱的书生,如果仅凭书本知识,根本不可能对这些地方有如此透彻的了解。
或者我的外祖父一直对星象也颇为喜爱。
三乘五性皆醒悟,方知自有珍珠库。
很庆幸,这本笔记被我很好的保存了下来。
也是受到这本笔记的影响,这些东西让我也慢慢的有了兴趣。
准确的说,这本笔记改变了我的人生,它无时无刻不在为我提供帮助。
而我也渐渐明白了外祖父给留下浩博这个名字的意思,它并不一定是那一片海,一片天地,还有可能是比这更广阔的东西。
从旧世界到新世界,我也一直相信,外祖父一定是被困在了某地,跟着他留下的笔记,就一定会找到他的踪迹。
探索,追寻,挑战,这样的生命不才更最有意义的吗?